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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43)+番外

说到这里,秦小楼停顿片刻,苦笑了一下:“足见我们的斗志有多么糟糕。我估计他这次用一万人来攻打应天府是私自行动,不然按照完颜昭的性格,不会这样轻率。兀术目中无人惯了,前两座城攻克的太容易,所以才会如此小觑应天府。而若不是我们实在太糟糕,以应天府之固,就是把那一万金兵全都销在此地,应天府也不该少一块砖头。”

赵平桢深吸了一口气,袖子里拳头已攥得紧紧的:是啊,正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逃,决定了把胜利拱手送给金人,所以谁也没想过,如果好好的打一仗会如何。一万人对一万人,自己倚仗的是繁盛了数百年的陪都应天府,而金人倚仗的不过是几把破铜烂铁。为什么会输?只因为大穆的军人比金兵缺了一样东西——战心!

赵平桢道:“你回去通知诸位军师,想好该怎么打,今晚我会召集你们商议对策。”

秦小楼默立片刻,道:“殿下,你想清楚。一旦我们真的开始出击,就不一定能安全撤到临安去了。”

赵平桢盯着他墨黑如漆的眼睛,忽而一哂,缓声道:“明栋,本王自忖是怕死之人,不过比起爱惜性命,我可比不过你。你都敢打,我为何不敢?”

秦小楼迎着他的目光弯了弯眼睛,道:“那我这便去通知诸位将军、军师。”

秦小楼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士兵奔到了赵平桢脚边:“报——殿下,皇帝有信。”

赵平桢从士兵手里接过黄封纸,不紧不慢地拆开,见信纸上只有一句话——

“尽早离城,保重性命。”

赵平桢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揉成一团,想了想,又重新将纸展开、叠好,收进袖子里。

到了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一切豁然明朗,从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都想明白了——定远侯为什么会投降;汴京为什么沦陷;一直遭受他们歧视的低劣民族为什么敢有恃无恐……

他叹道:“皇兄啊……”

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是夜,将军帐。

赵平桢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那封赵南柯的信,让在座众人一一传阅。看完了信,所有人表情不一,许多人猜赵平桢是要准备弃城逃走了,也有些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赵平桢从最后一个人手里接回黄封纸,不紧不慢地将纸张一角凑到蜡烛上。信纸立时被引燃,火光窜起来,映出众人惊讶的表情。赵平桢盯着那簇火苗,直到火舌几乎舔到了手指他才松手。

他站起身,用被灼红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慷慨激昂道:“我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是圣命钦封的瑞王!我的性命虽不比在座诸位珍贵,但我既不走,你们就只得舍命陪君子!”

一时间,除了秦小楼和章究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赵平桢接着道:“你们都是读过兵书的人,古籍看的应当不少。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从炎黄二帝至今数千年,你们谁在古籍上见过比我们打的更憋屈的战争!有没有!”

所有人都屏息不语。

“你们现在脚下这片土地是什么地方?是应天府!是昔年太祖起家之处!我从小就听父皇说起应天府,听说这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是南北交往的枢纽,是文化、贸易的中心。‘宫城周二里三百一十六步。门曰重熙、颁庆,殿曰归德。京城周回一十五里四十步。’我八岁的时候第一次来应天府,我绕着宫周走了一圈,那时候我腿还短,书上说的三百六十一步,我走了正正好好五百步。我也曾试过绕着京周走一圈,看看是不是一十五里,可是应天府实在太大了呵,我一天也未必能绕着他走完。你们走过吗?”

在场许多人已垂下了眼,更有祖籍应天府的将领湿了眼眶。

赵平桢柔声道:“应天府的醪糟喝过么?应天府的水激馍、五香糟鱼、虾子烧素吃过么?街上的投壶玩过么?吞火、投刀看过么?没有吃过、没有玩过,想试试吗!”

出身应天府的裨将马班突然开始浑身颤抖,仔细一看,竟已双目赤红。

赵平桢长长舒了口气,坐回椅子上道:“我的意思是,战!并且我相信,我们此仗必胜。如果诸位有意,我会请秦明栋为诸位分析此仗必胜的缘由。但我尊重诸位将军的意思,若你们对此不感兴趣,我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谁不愿意跟我打这场仗的就即刻离席,一个时辰后我会让士兵开西城的小门,你们可以即刻去临安投奔我皇兄。如果你们此刻不走,以后可就走不得了。”说罢,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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