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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121)+番外

果然,赵平桢捶了捶自己僵直的双腿,试着将它们曲起来,却猛地皱了下眉,又等了好久才能自如地走下车。秦小楼站在车旁眼看着他气度雍容地走下来,衣摆却不合时宜地皱出七八道褶子,情不自禁地唤了声:“殿下。”

赵平桢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从喉间挤出声音表达自己的疑惑:“嗯?”

秦小楼却只是垂下眼,走上前为他扯了扯衣摆,不动声色地扶住他道:“进去罢。”

这一切都是演戏。秦小楼演着讨好的戏,赵平桢演着笼络人心的戏,两人你来我往地演了十年,只为拼一个演技的高下。一个低眉顺眼地搀着战功赫赫的瑞王,任何心思都不写在脸上;一个搂着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永远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却不知是在哪一个的心里,风起云涌,暗潮涌动。

半个月后,一行人回到临安。

赵平桢入京后也顾不得秦小楼和秦程雪了,急急忙忙赶进宫去见赵南柯。宫人通报的时候赵南柯正捏着一封信坐在上书房里哀声叹气,听闻赵平桢已经回来了,他愈发显得愁眉苦脸了,把赵平桢在外面干晾了近一个时辰才把人召进上书房。

赵南柯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赵平桢,黑着脸哼哼道:“五弟,你的胆子可真是随着年纪见长啊!”

赵平桢面不改色:“是皇兄在信里说希望早些与臣弟见面,臣弟不敢违抗圣旨,又思念皇兄甚笃,于是就回来了。”

赵南柯手一紧,三天前送到的信被他捏成了一团。他重重哼道:“五弟动作真是快,信使三天前才到,你一眨眼人就回来了!”

赵平桢愈发理直气壮:“臣弟是想给皇兄一个惊喜。”

赵南柯朝天翻了个白眼,一时想拍桌子,一时又想直接把桌子掀了算了,犹豫了半天,僵在半空中的手却软绵绵地垂了下来,语气也放柔了:“你说走就走,平城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赵平桢也带了些笑意:“皇兄放心,我不会渎职的。”

赵南柯重重地叹了口气:“起来吧!”

秦小楼到了秦府门口,却犹豫了。当年他赎回父亲的老宅,亲手提了匾额,是兴高采烈的秦程雪亲自爬上梯子把匾额挂上去的。他离开这些年,秦府没有任何的变化,他走的时候是哪块砖如今就是哪块砖,然而他却不由自主地感到陌生了。什么都没有变,是他的心变了。

所谓近乡情怯,他这一路心都系在秦程雪身上,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来。然而如今只隔着一道大门,他突然怕了,不敢进去见自己的弟弟,甚至有些后悔从平城回到这里。至于究竟怕的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第55章

秦小楼从平城回来,因为决定的匆忙,说走就走,事前也没有给府里人送信报备。所以等他站到秦府的大门口,守门的侍卫甚至都只将他当做一个过客没有多看一眼。及至他站的时间久了,侍卫不由得注意到他,不善地将目光投向他打量几眼,登时大惊——“大、大人?!”

秦小楼情不自禁抬起手摸了摸脸,不知道离家的这三四年容貌是不是变的沧桑了,气质又有什么变化,以至让下人近乎到了认不出他的地步来。

因为秦小楼离家太久,侍卫们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位主子——人是没忘,不过自由散漫惯了,身份倒是忘了,一时间都不知该行什么礼。他们事前没有被知会,也不知道秦小楼回来做什么,是否要进门,所以几双眼睛傻傻地盯着秦小楼看了许久,直到秦小楼忍不住道:“看我做什么?”他们才恍然大悟地将府门打开。

秦小楼入了府,发现院子里除了几株桃花树的幼苗长高了、又多了几株合欢树之外,一切与他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的脚步迈的气势汹汹,仿佛恨不得立即来到秦程雪的身边,但实际走起来却异常缓慢,一条回廊就仿佛走了一年那么久,又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按照秦小楼的想法,秦程雪若不在书房就该在卧房——他虽喜欢阳光,但只愿意坐在屋内或檐下享受那一寸见方的阳光,然后看看院子里的花鸟树木,作为作画的题材。而他是厌恶风和雨的,天阴的时候,哪怕是秋高气爽他也喜欢闷在屋子里。若是遇上梅雨季,他就恨不得不要下床了。

书房和卧室在两个不同的方向,秦小楼犹豫了一下,想到秦程雪如今有疾在身,于是向卧室的方向走去。路上遇到府里的下人,见了他个个都像见了鬼一般,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过去了。秦小楼懒得和他们说话,就真把自己当成青天白日下大胆的鬼,见了谁都是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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