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卿宸(77)
于是在苏倾宸挂了电话之后就直接往家里赶，电话里苏念卿除了让他赶快回家也没再说其他，最近两天正是敏感的时候，怕有什么变故所以苏倾宸也不敢大意，尤其是在苏念卿的事情上。
苏倾宸回来的时候家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苏慎和宋婧在上班，苏瑾晨在医院陪沈默言，要不是苏念卿明确说了让他回家，他都怀疑家里到底有没有人。
最后苏倾宸是在房间里的阳台上找到苏念卿的，窗帘被吹动晃荡间，隐隐约约透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回来了。”
眼皮上能够感知到的光源被遮挡住，苏念卿睁开眼睛，对上正俯首看着自己的一双眼睛，黝而深邃，深沉明灭。
苏念卿在懒椅上撑着坐起来，给他让了个位，等苏倾宸主动坐在身边了，又靠近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苏倾宸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苏念卿从来没有这样突然地把自己叫回家过，在刚刚摊牌的节骨眼上，他生怕苏念卿又多想了些什么，看来是他自己多想了。
“沈一醒了。”苏念卿说，在她刚到家的时候苏瑾晨就打来电话说沈默言醒了，倒是一个好消息。
苏倾宸：“醒了就好。”
昨天得到消息和苏念卿赶到医院之后苏倾宸也只去看了沈默言一眼，知道他没有了生命危险之后就赶回了军部善后，因此他对医院后续的事情到没什么了解。
“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苏倾宸低头看了苏念卿一眼，见她眼神悠悠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对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不是啊。”苏念卿动了动身子，往旁边侧了侧拿过一张纸递给苏倾宸，“喏，就是这个。”
苏倾宸这才发现旁边的矮几上放了东西，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份结婚报告申请表。
苏倾宸：“阿卿……”
“报告批下来了就结婚吧。”
苏念卿语气很是平淡，平淡得就像在跟苏倾宸就眼前的天气进行谈论，而不是涉及她的终身大事。
苏倾宸：“怎么了？碰到什么事了？”
猛然间被求婚固然是高兴，但是苏念卿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之前约好是在年底她满了23岁之后才打结婚报告，可现在离年底还有几个月呢，若不是碰到什么事情，苏倾宸绝对不会相信苏念卿会无缘无故地直接把结婚报告打出来了。
苏念卿笑了，抬头看他，“你不是一直想早点结婚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苏倾宸想跟她结婚的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部队里有年龄的限制，她现在怕是已经是已婚人士了。
苏倾宸：“我是想跟你早一点结婚，但是今天你主动提出来我只是有些疑问罢了。况且，你年龄还没到……”
苏念卿打断他：“我知道你有办法。”
苏倾宸：“……”
他当然有办法，不过是几个月的差距，上面的人不会太计较的，而且，苏老爷子也想让结婚想很久了，对于他早一点结婚自然是乐见其成，并不会在结婚报告上做什么打算。
苏念卿知道今天她这突然地一出如果不给苏倾宸一个满意的回答，苏倾宸是不会罢休的，再者，这些事苏倾宸迟早都会知道的，但不如现在就解释清楚，省得以后还要拿出来讨论。
于是苏念卿对他说：“今天早上在医院去给阿瑾买完早饭回来的时候看到阿瑾呆呆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病床上的沈一突然想起了一年前我在无国界组织受伤的那会儿，也是这样昏迷了很久，可是我身边没有一个人。”
肩膀上揽着自己的手突然收了力，苏念卿抬头笑笑，安慰道：“我没事，不过就是那会儿我就想起了一切。今天阿瑾还跟我讲了她和沈一之前的事情，突然就觉得世事无常，指不定哪天就发生了什么预料不及的事情，然而我却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正是因为这个，今天早上在医院的时候她才会突然和苏瑾晨提起要回家，哪怕现在苏瑾晨一个人在医院，真是需要人陪的时候。
她只是想要见见身边这个人，并且有些话迫切地想要告诉他。
“我有没有说过，我曾经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你。”
话音刚落，苏念卿的下巴就被人猛地捏住往上抬，猝不及防地与一双充斥着不敢置信与喜悦的双眸对视上。
苏念卿扬唇：“怎么？不相信？”
苏倾宸似隐忍着巨大的情绪，极力忍住了才艰难地摇摇了头。
她说的，怎么可能不相信。
握着他的手，将下巴从中解救出来，苏念卿扑进他的怀里，右耳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下方剧烈的起伏，继续说：“我不喜欢皇宫，不愿意做皇后，但是我爱你。”
苏倾宸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心率起伏更快了，箍着她肩膀的手也在逐渐地加大力度。
她说她爱他，所以可以忍受禁锢，忍受端庄，忍受皇后这个位子所给她带来的枷锁。
哪怕代价是抵上了她一辈子的自由。
所以那年的帝后大婚上，所谓的不开心，不过是掩藏在巨大欢愉下极力掩饰着地对往后自由装上枷锁的祭奠。
不知道是不是压抑久了，就格外向往些。所以后来，到底没防备住诱惑，偶尔失智，于是铸成大错，一朝不可磨灭，承受的却是身边亲近之人，着实不可原谅。
然千年转瞬即逝，过往一切都明明灭灭，烟消云散，唯有珍惜对待。
“所以啊，快点结婚吧。”
苏念卿做着最后总结，“我已经要等不及了 。”
苏倾宸却突然冷静下来，终于开始承认自己的过错：“是我对不起你。”
多年相处下来他自是知晓哪怕受了十多年的皇后式宫廷教育，她骨子里的性子也是不适合皇宫的生活的。
她本该明媚张扬，昂扬向上，而不是受着一方天地的束缚，被迫地收敛了性子，学着端庄大气。
这些他都清楚地看在眼里，然而为了一己私欲，他故作无知地将她留在了宫里，最后造成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作茧自缚，怪不得旁人。
苏念卿摇头：“是我太贪心了。”
是的，过往一切都是她贪心所致，既想陪着苏倾宸一生一世，又向往着宫廷外自由的生活，可是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强求的结果，是多败俱伤。
不仅是她和苏倾宸，还有被她利用的顾离，更甚者是苏瑾晨和沈默言都成为了当年她贪心的陪葬品。
只是这样痛的领悟她直到现在才完全明白，当年的那些事虽早已尘封，但是却留有记忆在如今瞎折腾。
“可惜这样的道理我现在才明白。”苏念卿抬头看他，“你跟我说实话，当年你有没有……”顿了顿，她才艰难地把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恨过我？”
“没有。”苏倾宸毫不犹豫。
苏念卿心一颤，眼睫微颤，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以为……她以为他会恨她的，说好的一生一起走，最后她却残忍地将他抛下，独留他一人于世。
苏倾宸笑了，摸了摸她的脸，语气宠溺：“傻瓜，我怎么会恨你，要不是我你也不用承受这些。”所以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种的因，那么结的果也该由他一力承担。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都别再提了。”苏倾宸堵住她的话头，开始商量：“那么年底就结婚吧。”
苏念卿愣愣，话题跳得那么快，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苏倾宸又问了一遍，才点点头答应了，因为这也是她原本的打算。
“婚礼是想要中式还是西式？”
苏念卿：“中式吧，我想再为你穿一次凤冠霞帔。”
苏倾宸一时没有说话，凑过去亲亲她的额头才又问：“蜜月你想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