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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春风玉门度(43)

尘土呛进喉咙,一时再发不出声来。

马上之人隐隐察觉身后的变故,只当是王氏姊弟要留人,头也不回地策马跳过低矮的竹栅栏,向桃花溪的方向驰去。

郝伍少心急如焚,一口血含在胸腔欲喷:苍天无眼啊!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却见王小虎不知从何处捞了块巴掌大的石头,抡圆了胳膊向那人砸去。

马上人大约是察觉了暗器来袭,扭头向后看——

“砰!”

石块正砸在韩轻嗣额角上,他一声都未及吭,直直从马上摔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五六周,躺倒不动了。

黑马似是不曾察觉一般,自顾自沿着来时之路跑回星宿宫去了。

郝伍少刚松了口气,却见韩轻嗣躺倒在路边一动不动,一颗心旋即又吊了起来,手脚并用地推开栅栏,扑上去将他搂在怀中:“轻嗣!轻嗣!你怎么样!”

韩轻嗣绷紧的身子被他一吼,竟渐渐放松下来,头一偏,彻底瘫软在郝伍少怀中不省人事。

王小虎跑上前,一脸惋惜:“你的马跑了。”

郝伍少看着韩轻嗣额上青肿成包子般大小的瘤,一时不知是该谢他还是该怪他,哭笑不得地瞪了王小虎一眼:“快帮我将他搬进去。”

两人费力地将韩轻嗣搬回床上,郝伍少活了这么大,也难得伺候了韩轻嗣一回。

先是王小虎打来了热水,郝伍少细细将韩轻嗣脸上的尘泥揩去,露出白净英挺的容貌。

他贪婪地盯了好一阵,恨不得将这一个月的分离统统看回来。

王小虎被他眼露精光要吃人的模样糁得寒毛森森,哆嗦了一阵:“小五哥,你们,认识啊?”

郝伍少扭过头,对着王小虎痴痴地傻笑:“嘿嘿,何止是认识啊,嘿嘿嘿……”

王小虎又是一阵恶寒,伸手猛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郝伍少道:“小虎,麻烦你再烧点热水来,我替他全身都擦一擦。”

韩轻嗣这一月也不知去了何处,竟像是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身上着的依旧是分离时那件赤色丝锦外袍,然上面创痕累累,有些地方已卷成褴褛状,露出大片皮肉。皮肉上又结了许多泥,干后黏在皮上呈灰色龟裂状。

郝伍少心酸不已,手掌摩挲着他的脸:“你去了哪里,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王小虎打来了水,郝伍少小心翼翼地将破烂的衣服从他身上扒下来。褪至肩膀处——

“你还在这里干嘛?”郝伍少母鸡护小鸡一般将韩轻嗣□的地方遮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王小虎。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么……”王小虎朝天翻了个白眼儿,神神叨叨地念着方才从书上学来的两句话,不满地转身向外走。

郝伍少冲着他的背影摇了摇手指:“……是‘新人入洞房,媒人扔过墙’才对,你再好好读两年书罢!”

王小虎出了房间,识趣地将房门替二人掩上。

郝伍少褪下韩轻嗣的衣衫,这才发觉他胸背上伤痕累累,左背脊有一道既长又深的伤口,险险拖至腰部。

郝伍少鼻腔一酸,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起来:“混蛋,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连小孩子扔的一块石头都躲不过,还想去星宿宫救我,我看你是去殉情还差不多!”

话虽如此说,郝伍少的嘴角却是不可自抑地挑了起来,目光柔情似水。

床上之人吃力地喘了两口气,虚弱道:“谁说我是去救你?”

郝伍少吓了一跳,登时惊喜不已:“你醒了!”

旋即又意识到重点,脸一沉:“那你去干嘛?”

韩轻嗣也不睁眼,气若游丝道:“白蔚抢了青雪剑,让我去星宿宫取。”

郝伍少暴怒跳脚:“你就为了一把剑不要命了?!不对!你就为了一把剑连少爷我都不要了?!”

韩轻嗣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挑:“……顺便救你。”

炸了毛的郝伍少瞬间被安抚成功,又变成一只温驯的小猫。

他心里怄着气,手上却是小心翼翼地擦着韩轻嗣的伤口,念叨个不停:“你不要命了,少爷我还想多活两年。你连一个孩子的石头都躲不过,逞什么英雄。到时候将自己赔进去,我不也没了活路?笨蛋,以后先想着自己,没了你我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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