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惨白着脸往羊皮水囊中灌血,在场众人都是一怔。
郝肆奕看着郝伍少将韩轻嗣带出去,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裴满衣与江颜逸虽不清楚来龙去脉,却也能猜得一两分。
江颜逸笑得狡黠,裴满衣抱着看戏的心态津津有味,只有郝肆奕寒了脸。然而他只是冷冷看着郝伍少的动作,却没有出声阻止。
过了一阵,郝伍少竟止不住血,郝肆奕这才不清不愿地走上前点住他的穴道,替他将伤口包扎起来:“哼,怎不再用力一些?割了动脉倒爽快,也好一次将他治好了。”
郝伍少抿嘴不语。
再过一些时辰,众人各自倒头睡去,韩轻嗣将衣服垫在草垛上,倒头就眠,不出须臾已呼吸悠长静谧。
江颜逸望着他的睡颜笑得好不温柔,也阖了眼含笑睡去。
裴满衣原想挨的郝肆奕近一些,却被他嫌恶地一瞪,只得灰溜溜地挪到一旁,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入室弟子兼关门弟子兀自睡去。
可怜痴心鬼医,一个月的独处都没能将小弟子哄好了,眼巴巴看着美味却沾不得吃不得。
郝伍少哪里睡得着,一肚子火气烧得眼眶发酸头脑发昏,心疼如刀绞,黑暗中盯着韩轻嗣的身影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前将他踹醒,更恨不得一口一口将他吃拆入腹。
有了夜幕的掩护,郝伍少一个人按着心口,无语泪千行。
第二日,裴满衣温柔地将郝伍少推醒:“该出发了。”
郝伍少本是天微亮之后才有了睡意,睡眠极浅,被裴满衣一搡便醒了过来。他将头垂地极低,温顺地应道:“噢。”
裴满衣眼睛好的很,一眼便看出他眼下黑黑两道印迹与肿胀不堪的双眼,叹了口气,竟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慨来——郝肆奕与韩轻嗣待人的冷漠倒是如出一辙。
他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膏递给郝伍少:“抹一点就好了。好了以后出来,我们在外面等你。”
郝伍少怔怔地接过药膏,半晌后方才以无名指沾了些,向眼皮上抹去。
冰凉沁心,倒是极快的舒缓了干涩与不适。
鹤唳镇距江南不远,只消一个月的车程便可赶到。
郝伍少与韩轻嗣自离家远行,数次已临近江南,却又因横生变故而愈行愈远。
郝伍少闷闷地坐在车上,心中百转千回,无力地闭上眼。
午时,马车在一间山路上的酒肆边停下,众人下车吃食,江颜逸被留在马车上。
郝伍少食之无味地吃了一块酥油饼,双目空洞地捧着茶碗啜饮。
茶水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他恍若未觉。
韩轻嗣看在眼中,蹙着眉峰将他的茶碗拿下来,推给他一碗面:“多吃点,一会儿还要赶路。”
郝伍少一脸迷茫地看了他片刻,忽然狠狠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韩轻嗣的鼻子凶狠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酒肆中为数不多的客人霎时统统扭过头,裴满衣眼放精光地向他们那桌望去,心道:又有好戏看了嘿嘿嘿!
郝肆奕连看也不看他,冷笑道:“吃饱了就回马车上去。”
裴满衣连忙低头闷饭,只敢用余光打量那边的动静。
韩轻嗣蹙眉,不带温度的目光扫过众人,一时间看热闹的人不由纷纷打了个寒颤,竟是都低下头去。
韩轻嗣缓声道:“什么什么意思?”
郝伍少一把拉起他的手向外拽:“跟我出来!”
两人离开酒肆又走出一段,郝伍少确定那里头的人听不见两人对话方才停了下来。
他气势汹汹地戳着韩轻嗣的肩膀:“你昨天的‘噢’是什么意思?你关心我又是什么意思?你不喜欢我就直说,何必吊着我的心思让我坐立难安?少爷不会赖着你不放!”
说完他抬手蹭了蹭鼻子,扭扭捏捏却故作豪迈地又丢出一句:“当然了,你要是早对少爷动了心思,也别端着矜着,揣在心里偷笑!少爷没什么耐心,转头就会看上别人的!”
韩轻嗣点点头,依旧面无表情:“我知道。”
郝伍少一时语塞,莫名其妙道:“你知道什么?”
韩轻嗣竟是嗤笑一声,眼神中颇有些嘲讽:“你不正是这种人么?”
郝伍少僵住。
韩轻嗣摇头叹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会对我说出昨日这些话,但我不是乔洛玉,更不是花乐醉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