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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春风玉门度(10)

马车驶到了辕门外,等了不多久便见乔洛玉的马车跟了上来。他此番出行只带了一名小厮,出行与起居全靠那一人照应。

郝伍少也只带了韩轻嗣一人。一来乃是韩轻嗣原就不喜与人交往,若多带一人势必惹他厌烦;二来依郝伍少寻花问柳惹是生非的性子,找谁来照料他也都是头疼,止韩轻嗣一人能教郝家兄姊放心。

两辆马车并肩上了路,向京城的方向赶去。

郝家马骏车轻,常常将乔洛玉的车拉下好一段距离。偏偏韩轻嗣又不爱迁就等人,被郝伍少磨着停下来等了好几回早已是黑透了一张脸。偏偏郝伍少不识趣,火上添薪:“你驾这么快做什么?我们又不赶时辰。”

韩轻嗣恨恨地将手中的缰绳一掼,转身钻进车中:“你自己驾!”

郝伍少哪里会驾车,左摇右摆的绕着圈子,好几回车厢与树干险险相擦而过,吓得伍少惊呼连连;又偏要寻那颠簸不平之路踩,没多久就将韩轻嗣从车厢内震了出来,牙咬切齿地提着他后领丢回车中,重新掌回缰绳。

这般吵吵闹闹竟也行了一天的路,总算在天黯之前赶至一处小镇。

这镇子乃是扬州上京的必经之路。如今正是赶考之际,来往皆是士人,打尖儿的客栈酒楼自然也要紧张一些。郝伍少要住最好的客栈,乔洛玉却要节省,只想寻间普通的客栈歇一夜脚,亦不愿让郝伍少替他垫资。

郝伍少拗不过他,只得随着他一行四人进了间简朴的小客栈。

上京赶考之人有钱的却在少数,大抵都寻这样简朴廉价的客栈落脚。乔洛玉的小厮上前一问,此处竟只剩下一间上房,于是道:“少爷和郝公子委屈一下挤一间房,小的和郝公子的侍卫一道去睡通铺罢。”

此言一出,在座三人俱变了脸色。

韩轻嗣虽说是个侍卫,自小在郝家的待遇也不比伍少差,吃喝共一桌,互穿衣裤也不在少数,止这些年身形有了差异才将此项作罢。晚上一个睡在里间,一个睡在外间,也相差不远,何曾吃过甚么苦头。

这些都不在重点,韩轻嗣毕竟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便是捱些苦也没甚么。可他最忌与生人亲近,往常一同站着都距人三尺,更不与生人同桌而坐。如今叫他与一群腐臭大汉赤着膀子胸贴背手挨脚的睡一夜,只怕第二日醒来这客栈里再没一个活口了。

郝伍少自吃过苦头,小时候雷雨夜中抱着头往韩轻嗣被中拱,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踹翻在地。伍少锲而不舍地继续拱,被惹怒了的韩轻嗣将他揍得鼻青脸肿,这才扛着他回了床上,站在床边守了他一夜。

不等乔洛玉出言反对,郝伍少急急去拽韩轻嗣的胳膊,却是拽了个空。

韩轻嗣冷冷地站起来,眼带寒意地扫过一众人,冷笑道:“我去别处睡。”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栈。

郝伍少身起得急,叫凳子绊了个趔趄,扶着桌子立稳身形,匆匆向乔洛玉赔笑道:“洛玉,明日一早我在此客栈门口等你。”

说罢便急匆匆追了出去,留下乔家主仆二人面面相觑:这般傲慢的侍从与窝囊的少爷,实在开了眼界……

郝伍少追出了客栈,却早已不见了韩轻嗣的身影。

他气得连连跳脚,只好硬着头皮借着黄昏的暮色向前走,四处张望着韩轻嗣的身影。

天边的云烧得火红,将深蓝的天色蕴成暗紫,乃是这暮色时分最后一片光采,不消片刻待暮云烧尽便会彻底沦入漆黑之境。

郝伍少皱了皱鼻子,焦急万分地向前走,在人迹稀少的街闾上时不时喊上一声:“轻嗣!”……

却无人应。

即便是里间外间之隔,相距亦不算太远。郝伍少这八年来从未试过离了韩轻嗣独自一人过夜。

轻嗣听人说自己与乔洛玉要同房而睡之言,立即黑了脸扭头就走。这认知明明是叫郝伍少欢欣雀跃的,只是那一点欢喜却在寻人的惊恐焦急中渐渐消磨没了。

他遇到路人便从上去询问:“兄台兄台,你有没有看见一人大约七尺五寸高,身着玄色丝衣,面容清朗冷峻……”

“姑娘,你有没有看见一人大约这么高……”举起手来比划:“鼻梁高挺,眉目峻长,唇薄内敛,一看就是冷情相的……”

“兄台……”

眼见暮云烧尽了最后一丝火光,天色疾速转黯。郝伍少人没寻着,反将自己转的不知身处何地,麻木颓然地拖着步子走近路边茶馆一名绯衣男子:“兄台,你有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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