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那么温柔(19)
记忆中的高叔叔，高高壮壮，五官端正，一副可靠的模样，现在居然变得有些慈祥，让梁唱晚不禁有些感慨。
“晚晚，你来啦，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男人笑着，眼尾的皱纹折在一起。
“……我忘了。”她没说谎，她是真忘了，紧张得忘了。
“没事没事，快进来吧。”
这是她第一次进这个房子。明亮，整洁，又很温馨。跟她小时候住的那个房子具有同样的氛围。
因为有同一个女主人啊。
她进去，把营养品顺势放到桌子上，扭头对一旁有点局促的男人男人说道:“高叔叔，带我去看看我妈妈吧。”
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她还记得。
“好好好。”
打开房间门，梁唱晚看到床上的女人。
她瘦了很多，脸颊都凹进去了。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变得更白了，但是却没有血色，头发也白了很多啊。她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梁唱晚鼻子一酸，咬住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你妈妈她刚睡着。”男人轻声说道。
她走出去，关上门:“没事，我先坐坐，等她醒了再说。”
坐在沙发上，喝着水，她不习惯和高叔叔相处，虽说高叔叔是她爸爸的朋友，小时候经常抱她，她爸爸过世之后，她就再也没跟他说过话了。此时两人坐在同一个房子里，无话可说。
“……晚晚，我知道你一直怨我们。”高启搓搓手，小心地说。
梁唱晚紧紧捏住了杯子。
“你怨我可以，但是不该怨你妈啊。你妈她，她挺不容易的……”
心里的刺像被人揪了起来。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不容易！我爸就容易吗！你们在我爸面前眉目传情的时候，怎么没想我爸容不容易呢！那时我爸还病着呢！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讲这样的话，我凭什么让我别怨她！”
她重重地摔下杯子，跑了出去，没听身后的人说了什么。
她在车上哭了一路，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回到家是，她眼睛红肿，头发也被泪水打湿，贴在脸上，狼狈的样子把奶奶吓了一跳。
“晚晚这是怎么了，不是去看你妈妈吗，怎么哭成这样……”奶奶把她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安抚她。
“她有什么资格让我去看她……我恨死她了……”她扑在奶奶的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你怎么能恨她呢！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那么犟！你妈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奶奶看着梁唱晚，严厉地说。
“她是没有对不起我！她对不起我爸了……”泪水啪嗒啪嗒地流着。
“她也没有对不起你爸！”
梁唱晚惊讶地抬起头，“她和高叔叔……”
“晚晚，你妈一直不让我们跟你说，我也答应了，本以为你长大了就会看开，想不到你居然耿耿于怀了那么久……”
……
“是你爸爸把你妈妈托付给你高叔叔的……他那时病重，你又那么小，怎么忍心让你没爸爸，你妈妈也向来体弱，要怎么一个人带着你生活啊……”
“你爸和你妈还有你高叔叔是好朋友，你高叔叔一直喜欢你妈妈，你爸是觉得他可靠，可以照顾你们，才拜托他的……”
梁唱晚听了，觉得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那为什么，那时候不告诉我……”
“要怎么跟你说，你还那么小，让你知道你爸爸故意要把你妈和你交给另一个男人，你会高兴？”
“我……”对，她的确不会高兴，她可能会连她爸爸一起埋怨上了。
“是你妈不让我们说的……说让你怨她就好了，别怨了你爸爸……你不想跟她走，她也不逼你，你怎么能怪她……”
梁唱晚眼泪哗啦啦地落下。
原来不是背叛，是用心良苦。
梁唱晚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突然明亮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着的东西悄悄冒出了新芽，挠得她的心痒痒的。
糖醋鱼的香味从厨房里传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奶奶你做了糖醋鱼？！”
“你还真是狗鼻子，这么灵。”奶奶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那奶奶你就是饲养员……嘻嘻”
一老一小在不算大的房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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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一更(つд?)
温情(修) < 不要那么温柔(1V1 h) ( 尾生 )温情(修)
梁唱晚整理好情绪，突然觉得很对不起高叔叔。
刚刚，她说了很过分的话，肯定伤了他的心了。
她更对不起的是她的妈妈。
她也伤了她妈妈的心，而且还伤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了，她也没有一点长进，还是像小时候那么不懂事。
这些年，她有很多机会能和妈妈好好沟通，可是她却把她拒之门外，不接受她的照顾，就连她的电话，也不想接。
时间不会管你醒不醒悟，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往前走着。一年一年的时光，筑起一堵一堵的高墙，把至亲的两个人彻底隔绝开。
这墙，还是她亲手砌上的。
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苍白病容，她心里难受得不成样子。
她以为赌气可以赌一辈子，却没想到她已经慢慢老去了。
她又走到那房子的门票，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这次，还是紧张，但和上次的紧张却截然不同了。
“诶，来了。”屋里传来声音，有人在慢慢走过来。梁唱晚掐紧了手指。
看到她，高启明显愣了一下，似是有些不相信。
“高叔叔，很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说那些话……”梁唱晚朝着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男人的手脚都紧张起来，好像不知道要怎么放。
“……诶，没事没事，快先进来吧……”一手摆出邀请的姿态，请梁唱晚进去。
“老高，怎么开个门都那么久，是谁来了啊。”从房间里传来温柔的喊声。
梁唱晚听到这温柔的嗓音，差点又要落泪。
“是晚晚啊。”高启对着屋里说。
突然听到几声响声，房间里的女人慢慢地走了出来。梁唱晚看到她的憔悴病容，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直接跑了过去，抱住了她。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
女人一手轻轻抚上她的发，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她，脸上衔着温和又满足的笑容。
此刻，什么都不用说，这样就够了。
梁唱晚在老家待了差不多十天，每天都去陪她妈妈，黏着她妈妈说来说去，像是要把之前十几年缺了的亲近都补回来一样。
梁妈妈心情变好，身体自然也很快好起来了。本来也只是因为高血压昏倒，修养一段时间，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和高叔叔的关系虽说仍然不亲近，但也不排斥了。这些年是多亏了高叔叔照顾妈妈，所以梁唱晚很谢谢他，给他买了好多他爱喝的茶。
到了要走那天，梁唱晚抱着梁妈妈哭，眼泪打湿了她半个肩膀，她慈爱又无奈地看着长大了的女儿，温柔地笑着。
“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管多大了妈都不能不疼我~”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早就找回了之前和妈妈相处的感觉，两人很自然地亲密起来，撒起娇来也又甜又无赖。
梁妈妈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头:妈妈当然一直疼你。”
奶奶顾着在家打麻将，没来送她。告别了眼泛泪光的妈妈和笑得欣慰的高叔叔，梁唱晚坐上了回S市的飞机。
不同于来时的苦涩，现在她的心暖暖的，满满的。
梁唱晚坐在窗边，看着一团一团的白云点缀着湛蓝的天空，她想起小时候吹过的白气球。它们被风吹走了，现在是变成白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