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间的高原(377)

文艺复兴

第三百八十六章文艺复兴

盖明者远见于未萌而智者避危于无形，祸固多藏于隐危而发于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也就是君子不立危墙的意思。大凡明察的人，能远在事情发生之前，就预见到它的出现，而有智慧的人，能在祸患还没有形成前就避开，祸患本来多隐藏在暗蔽处，发生在人疏忽之时。大意也就是君子一日三省，方能大成。

正午以后，天气暖和了一些，福贵出现在了大街上，脚步轻盈，眉飞色舞的，看着心情不错，尤其是根根竖起的短发，红润的面堂，微微翘起的嘴唇，还有虎虎生威的身形，就像龙行虎步的郡主一般。正值饭点，因此街道两旁的饭店生意格外火爆，还有街道旁的一堆堆摊位小贩，叫买叫卖声音不绝于耳，不过正午的美食多集中于面食，还有一些其它的小吃，比如米饭、杂粮、烫菜等，虽然类目比较少，不过详细列举出来，却并没有单调的意思，就拿面食来说，扯面、臊子面、麻什、拉条子、酸汤面、揪面片儿、炒细面、面皮、疙瘩汤等，并且吃法还没有重样，比如油泼、臊子干拌、酸汤、炸酱、肉末儿、卤味儿、蒸炒、剁椒等等，成为高原人的主食之一，不仅因为制作简单便捷，关键是顶饱儿，就是成年人，哪怕饥肠辘辘，一海碗的油泼拉条子，保准儿不会再吃其它多余的食物，顶多搭配一碗的面汤，三瓣蒜，绝对舒坦美滋滋的。福贵也喜欢吃面，不仅因为便宜，更是因为口味众多，可以满足他挑剔的肠胃，因此他从学校出门约七八分钟，就感觉浑身饥饿，眼冒金星，还是因为早晨没有吃饱饭，经过一场考试，尤其是脑力劳动后，放松下来顿时感觉筋疲力尽，于是他没有犹豫，从路面选择可以一家还算干净的面店，跨步迎着门店直接进去，路过门口的时候，看到大铁锅里沸水冒着气泡，鼓风机煽动的火焰，感觉温暖而且亲切，那就是踏实的感觉，小时候的味道儿。店面不大，门口一面食师傅年岁约三十出头，此刻扯着面条隔老远一下就扔沸腾的铁锅里，隔着玻璃门的店面里，空间不大，左右摆放四张桌子，四条板凳，一年轻女人张罗着顾客，店里已经有三人奋力吃着面条，吸溜的响声不绝于耳，让福贵感觉亲切而且熟悉，女店员热情地张罗着顾客，让过福贵落座，从桌面取过来干净的白瓷小碗，从铁壶里倒出来滚烫的面汤，福贵双手捧着热乎乎的面汤碗，顿时感觉从寒冬穿越到盛夏，有一种身在火炉旁的热乎感觉。福贵随意扫视了白色墙面上，红色塑料纸张白色的字体，看着各种面食的价位表，心里惊讶不已，感觉比其它地方的店面价格低了一块，小碗的比大碗的低了五角，比如一大碗的油泼扯面是两块，小碗的是一块五角，比如盛面的碗还是那种青花瓷样子的大海碗，福贵看着旁边一老头正大口吃的紧，于是暗暗比划可以一番，就像他家里的罗盘一样，盛放进去自己的面庞，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大碗的油泼扯面盛放进碗里，也就是稍微把碗底的蓝青色花纹遮盖住，尤其是店面桌子上的蓝色海碗，里面放着半碗的油泼辣子，辣子油红的鲜艳，黑的耀眼，中间还有许多白色的芝麻，油香扑鼻，色泽光亮鲜艳，看着都另人食欲大开。福贵看着正在出锅的扯面不错，面片发白，泛着淡淡的金黄澄亮色，劲道弹牙，其中搭配点翡翠色的青菜，浇点油泼辣子的红油，看着都满屋飘香，尤其是面碗还冒着热气，顿时驱赶了冬的厚重。于是福贵也没有犹豫不决，选择了大碗的扯面，给女店员报过之后，福贵就心思迫切地等待着，面案前的师傅动作娴熟地从从案板的桌布下取过来三根面疙瘩，都是一指厚的金条形状，然后利索地刷着黄油，然后两手捏着两头动作飞快地绕着面前甩动，福贵惊讶地看到，原先短粗的面疙瘩慢慢变得薄而且长，并且就像两指宽的飞剑一样，上下翻飞，看的福贵眼花缭乱，吃惊地张大嘴巴，只见面食师傅手腕一甩，三根一米多的面片没入滚烫的沸水里，瞬间不见踪迹，然后他从旁边的竹篮里捏出几片鲜绿的青菜，一边搅动着二尺的竹筷，来回搅动着，一边还不忘加点冷水，铁锅里的白色泡馍瞬间塌了下去，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三次以后，面食师傅拿出竹筷夹着面片，一边抖干净多余的沸水，突然之间盛放进提前准备的海碗里，然后放些调料与辣椒面儿，浇着滚烫的沸油，只听滋啦一声，鲜红的辣椒面遇见热油，夹点翠绿的青菜，白净的面片儿，成了地道的扯面，女店员也快速地端到福贵面前，顺带添可以一些热面汤。福贵悄悄吞咽着口水，然后从桌面的竹筒里抽出来筷子，动作麻利地用筷子搅拌着，主要是把调料与辣椒搅拌均匀，然后顾不得其它，开始狼吞虎咽着，烫的他嘴巴嘻哈着，不过味道确实不错，于是面馆里顿时传来吸溜声，众人也顾不得左右环顾，显然低头忙活着，倒也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

下午以后，太阳渐渐偏过头顶，天空中纯白蔚蓝，天际尽头有一些灰云，不过主打色还是纯净的，白云夹带着薄薄的花边，淡金色的彩霞荡漾在半空中，与染成玫瑰色的云霞点缀在云雾中，丰富了冬的颜色。福贵晃晃悠悠地从面馆出来，抚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脸庞上挂着满足的神色，眯缝着眼睛，就像喝醉酒可以一般。他转过两条街道，竟直向着镇图书馆的方向走去，神情悠闲，怡然自得，脚步轻快，就像乡绅士子出游一样，迎着阳光冬游。尽管今天是周六，连带着明天放假，可是福贵没有选择回家去，不仅因为冬天家里比较清闲，农活也不是很多，更是他需要不断学习，或者说充实他的知识，不论是关于工作的相关书籍，还是为人处事，人际关系的书籍，不过福贵最近喜欢了历史类与国学类的书籍，比如小夜幽记、围炉夜话、草根谭等，还有二十四史、战国策等史书。福贵相信读书使人进步，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聪慧，因为只有不断学习，不断读书，才能使得思想不得僵硬，意识不得落后，借用古人的知识去应变现在的困境，拿以前的历史鉴别今人的得失，知兴替，辩得失。崇文书店坐落于府谷镇中兴街，虽然没有光华路那么繁华兴盛，但是却显得安静明净，沿街柳树成排，藤蔓缠绕着青砖墙壁，这是一条幽暗的小街道，比小巷安静的许多，但是没有主街道繁华兴盛，因此多卖一些文具笔记之类的学习用具，还有一些画卷与帖字，文艺气息浓烈，是一些喜欢文艺与字帖画卷人的理想之地，比如一些爱好文艺的小年轻，经常就光顾这里，不仅可以陶冶情操，还有种猎艳的惊喜。这条街道类似于胡同，青砖青瓦结构，青条石铺设的道路，两旁是一些店面，多是木窗木门镂空结构的，大厅里挂满了书画与字帖，还有一些古物，比如香炉、折扇、文房四宝等，也有些年份的玉石印玺，被商家视若镇店之宝，成为府谷镇的一道清新的风景。中兴街除了标准固定的书店画坊之外，还有一些流动的摊贩，补充着书店与消费者之间的空白，比如旧书、钱币、仿品与淘来的新鲜玩意儿，成为许多顾客理想的去处，毕竟店面里的物什太贵，并且书画古玩里的水很深，因此许多顾客都抱着去摊位淘一件真品，因此成为许多顾客梦寐以求的天堂。比如福贵，就是这么一群特殊顾客中的一员，正规的门面店规格档次太高，因此常常另他望而却步，只能选择一些便宜的摊位选择自己喜爱的物品，比如他喜欢写毛笔字，于是曾经从这里淘到一块镇纸石，是墨绿色的条状，可惜不是一对的，但是他也视为珍宝收藏着，哪怕不是玉石，只是一块颜色奇特的石头，但是色泽光亮鲜艳，凝实温润，手感光滑冰凉，也非常适合他把玩的。福贵望着不长并且狭窄的街道，两旁店铺人流涌动，就是道路边的摊贩前也聚集着人，不由暗暗咋舌，毕竟周末顾客多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福贵按照习惯，从边上开始打量摊位前的物件，有些摊位是用书桌拼成的，公布上摆放着物什，有些干脆用白色的帆布直接铺地上，哪怕是三五铜钱，六七本旧书都可以自成一摊，更别说哪怕财大气粗的主儿，往往扬着脖子不屑于顾的踏步直接离去。不过福贵心思却细腻了许多，慢慢品鉴着熟悉而且陌生的物什，铜烟兜、玉吊坠、熏香与字帖等，玩意儿非常多，另福贵不由眼花缭乱，不过他也就是随眼看看，长长眼力劲儿，价格肯定不菲，就是一些小玩意儿他能买的起，也舍不得花钱去消费，还不如买三斤大肉、一件棉袄实惠。当然他也幻想可以淘到真品，或者高仿的古玩，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就凭借他什么都不懂，菜鸟的眼光就不要奢望太多，因此福贵心里打定主意，口袋里有十五块钱，就考虑十五块钱的物品，这才符合他的心理，哪些千八百块钱的事儿就不是他能够想象的。福贵打着眼睛四处细看，尤其是哪些唯美的山水田园水墨丹青画卷，还有哪些龙凤飞舞的名家字帖与书法绘画，都另他大开眼界，脸庞不得不露出羡慕惊讶的神色。福贵打定主意选择基本书看看，不论是涉猎什么方面的，于是当他从街道这头转悠到那头的时候，心里已经明朗起来，晋的拾遗记就不错，讲的是皇帝到西晋的奇闻怪谈，非常荒诞离奇，搜神记也不错，这两本他迅速地买到手里，虽然卖书的老头惊讶不已，显然没有料到现在的小年轻还喜欢这个，尽管书破旧了许多，但是丝毫不影响福贵的兴趣。然后他选择了外国小说简爱与牛虻，他一直喜欢外国的现实小说，比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老人与海等，还有中国的当代小说，比如余华的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围城、边城等，当然他还收藏着老舍的家春秋，冰心的繁星春水，鲁迅的朝花夕拾等，当然还有一些国学的书籍，比如古文观止、史记、资治通鉴、庄子、山海经、道德经、水经注等，都是他这些年积累的，许多书他赠与了弟弟福瑞，不过他依旧留存着许多书，虽然书看着很多，不过多是一些二手的旧书，价格都不高，因此他非常喜欢来中兴街游逛，要是猎到自己喜欢的书本，其中的乐趣与期待简直不可为外人道哉！福贵小心翼翼地用油布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这已经成为他爱书的习惯，并且他还知道，凡是懂书的博士必是爱书的，就像对于自己的妻子一般，福贵虽然没有表现的那么夸张，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收藏的书本，很多都是要与弟弟分享的，君子之交，很多都是志同道合的，哪怕是自己喜爱的文章，也是要与亲近的人分享，于是他留恋地扫了一眼中兴街，然后庆幸地拢了拢包裹，神采飞扬、精神抖擞、脚步轻快、美滋滋地踏步离去，黄昏临近，夕阳夕下，垂落下万道金芒，此刻西风卷起，云彩鲜艳欲滴，轻盈的云团徐徐展开，若展翅的青鸟，穿透鲜红的余晖，把他高大的身影拉的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