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间的高原(262)

造化

第二百七十一章造化

国庆假期中，黄土高原静静地沐浴着喜气，若暮秋的老人打着红色的围巾，随风飘展，平添了许多活力。秋日的清晨，暖暖的太阳若圆盘，袅袅从东方天际尽头升起，仿佛被无数道透明的丝线悬挂在空中，远处荡漾着朵朵彩霞，淡金色的云朵儿若瓷碟扣在一起，层次分明，圆润皎洁，淡蓝色的天空有些雾霭，是秋日冷冽的气息，两只苍鹰盘旋上空，不时发出苍劲的啼鸣，鹰击长空，击碎了流云。黄土高原沟壑与高岗与天边尽头的云彩蔓延一处，不分彼此，土黄色的丘陵土包若一堵墙般粗重、厚远，绿色的植被点点滴滴黏在土丘上，红的耀眼，黄的夺目，绿的翡翠，蔓延无际，仿佛滔天波浪般泛涌，黄土高原上处处绿色的国度。

绿色的森林与金色的稻田把黄土高原分割成大小不等的形状，平坦的地方是集镇与村庄，起伏的地方是山林，低洼的地方是山谷，绵延不断的稻田与果园平铺在大地上，形成秋的色彩与丰收。秋收收获的是喜悦的心情，尤其是经过春天的孕育，夏天的成长，秋天自然需要采集，冬天囤积储藏，这是一个轮回，也是生命的意义。黄土高原深厚亢实，朴实无华，贫瘠而可爱，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每次虔诚的付出，大地总会有惊喜，这就是自然的力量，老天的馈赠。

国庆假期中的白鸽村面貌依旧，仿佛苍老的老翁，伸出颤巍巍的枯瘦的手掌迎接寿诞，不过是全国各地人们的节日，土黄色的山坡林地孕育出平凡无奇的村子，高低起伏，跌宕纵深的村子静静包裹在群山环抱之中，灿烂的太阳映红了村子的面貌，羊肠小道、高墙深院、盘石堡垒之间一夜间明晃晃的，虽然破旧，但是耀眼夺目。村头柳树下，一抹艳丽的红旗迎风招展，在土黄色的世界中，仿佛一道闪电咔嚓震慑人心、仿佛雨幕中的一缕阳光，穿云破雾明媚灿烂、仿佛黑夜里的一丝光亮，温暖光明。尽管白鸽村人喜迎佳节，但是他们不甘落后，即使不能普天同庆，也要举起自己微薄的力量，证明自己的喜悦，这就是团队的力量，也是群体的骄傲。对于大多数的高原人来说，国庆是美好的，也是无与伦比的，心里默默祈祷着国富民强，同时用行动证明着知行合一。那就是尽心尽力地完成秋收，延续与传承对于生活美好的信念，贫苦中孕育的快乐若万丈雪山中的雪莲花般圣洁、若百丈深渊里的一缕阳光般灿烂、若浩瀚沙漠里的一片绿洲般珍贵，这就是苦难中的财富。秋收的喜悦是自然馈赠的，国庆的喜悦是价值的升华，纯朴的村民们不敢奢望太多，于是用自己善长的双手去侍奉庄家，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也算无声地为祖国庆生。

清晨，低空中弥漫着雾霾，阵阵烟雾缭绕，浅风摇曳多姿，抚去了植被枝叶上的露珠，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阳光灿烂下耀眼夺目，山坡林地，墙壁道路，断崖土壕处处点缀着清冷洁白的霜花，银白素裹，冷艳清高，黏在庄家地里，裹在苹果枝头，若手指尖的陀螺般精美只争朝夕。霜露时而随风舞动，若冰天雪地中的雪花般飞扬旋转，有时静静地躺着大地上，随着阳光与温度而消失，不留一点痕迹，但是有时也有特例，比如福瑞家门口的土坡道沿旁的土壕断崖处，向阳的地面有些湿滑，那是晨起的露珠顽皮打扮的结果，黄土沟壑背阴处总能看到一些白色的精灵，那是银霜素裹的结晶，美艳不可方物。土坡尽头的庭院枯败了许多，干枯失色的竹篱笆围成庭院，门前一排小白杨纯白而单一，一株一人多高梧桐树光秃秃的，没有绿叶，没有鲜艳，除了一地的枯叶外就没有其它色彩，院墙角落里的柴禾堆新旧交替，那是去年果园里的积累，旁边的两株腊梅树枝干枯败，三五只纯白色的土鸡家鸭围绕着树圃转悠，庭院里农具摆放还算齐整，破旧红砖铺设的过道还算干净，黄土地面留下扫把尖细的划痕，一两株金色的菊花彼此缠绕着，艳丽蓬松，肆意扩张着伞盖，那是张红梅泡菊花茶的食材。清晨早起的福瑞已经喂过猪狗和鸡鸭，昨天出力不少的福贵罕见地多睡了会儿，福瑞清洗了白萝卜并且切成丝，然后切了两个茄子，凉拌了黄花，稀饭就是菠菜糊糊，把白萝卜与茄子蒸在锅里，顺带着蒸了三碗鸡蛋羹，热了些馍馍，这就是早餐的全部，虽然简单了点，但是清淡爽口，也合家人的胃口。昨天父亲厚根通知大家，今天的活儿比较多，所以福瑞就早起了一些，尤其清晨有露水，福瑞也就在七点半把早饭已经做好，静等大家用餐。喜欢早起的福贵也就偷懒了五六分钟就起床了，他看着弟弟已经独当一面，担负着家里日常的琐事，由衷的欣慰和踏实，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是这样过来的，小宝也走上了他以前的老路，虽然苦涩与无奈，但是他相信好处多于坏处，这就是苦难中的磨练。清闲出来的福贵用扫把把庭院清扫了一遍，然后边看着细微的父亲再次核对酥梨斤量，边把主卧的桌椅板凳等抹洗一遍，开窗通风后，福音也把懒惰的福禄从热被窝里拽了出来，睡眼惺忪的福禄嘀咕说：姐，这么早就起来，还不知道多睡会，美容觉耶！福音琼鼻匀称，俏脸含羞，跺着脚纠正道：太阳都升高了还睡，谁让你昨天晚上偷吃巧克力的，大半夜不睡觉，也没有谁了。福贵出门打趣道：胖子可能昨天把力气出了，今天都补回来，福禄幽怨地看了一眼福贵，又望着福音，不知咋回答，只有懵懂地沉思着，仿佛思索自己该补那些好吃的。福禄不由想起“过了腊八就是年”，随后徜徉在幸福的往年回忆中，小脸露出呆傻的表情，仿佛面前有美女与美食一般。厚根出门看到福禄萌萌的表情，不由暗暗奇怪，他清清嗓音问道：大宝儿，小胖是咋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饿了？面容皎洁的福音掩嘴偷乐，福贵随意地评价道：可能良心发现了要减肥吧！福禄听到他大大咧咧的诋毁，反驳说：我身材很好，不劳你费心，谢谢！那种楚楚可人，幽怨哀愁的模样，惹得厚根也噗嗤笑出声来。福瑞把桌椅板凳放在庭院，羞愤的福禄那双小短腿飞快地挪移到厨房，包子脸展颜而笑，眼睛冒着绿光，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宝哥，有肉没？福瑞刚开始以为他殷勤勤快，居然是惦记着吃肉，顿时好感全无，哭笑不得地递给他瓷碗，打趣道：只能吃一个肉夹馍，别贪吃哦！福禄两眼放光，直接把大肉碗放到桌面上，大声招呼吼道：开饭咯！勤快地和尚有水喝，懒惰的小宝不给水喝，自顾地轻声编写着曲子轻唱，惹得厚根与张红梅疼爱非常，福音也美目柔和地喜爱着弟弟的调皮，福贵直接把蒸馍塞进他嘴巴里，周围顿时哈哈大笑，唯独福禄手脚麻利地夹肉吃，福瑞则黑着脸，看着福禄猴急的模样，暗暗猜测是不是平日虐待了胖子，不然他看见肉肉干嘛这么兴奋。蒜泥茄子，酸辣萝卜，凉拌黄瓜，尽管单一，但是吃饭的那种和谐美满的气氛才是最主要的，菠菜糊糊，清香美味，尤其是泡着小块的馒头，夹着咸菜，也可以是红薯糊糊稀饭，甜香美味，养胃而补铁，是秋冬季节的家常稀饭。

当日头升到树梢，温度了升高了一些，树杈枝叶上的露珠也褪下去，天色渐渐变得清朗，庄家人大多开始收割庄家，采摘苹果，包括一些蔬菜与杂粮，都是集中在这个季节收获的。尤其是霜降之后，大多数的蔬菜瓜果都已经成熟，尽管时机短暂，节奏紧张，但是也充满着秋收的喜悦与充实，尤其是圆润的瓜果蔬菜，颗粒饱满的稻谷，都丰满了秋的沉淀。厚根这些天通过广播与电视，了解到国庆七天里天气晴好，最主要的是有利于收割，按照以往的经验与习惯，他打算从稻谷作物开始收割，两亩多的耕地里，玉米与旱水稻，高粱占有一小半，其它的除了苹果之外，就剩下蔬菜与杂粮，例如红薯与土豆，基本上都集中在田垄两侧，算得上夹缝生存。厚根带着镰刀，伞刀等农用工具，推着架子车，后面是戴着帽子的福音与张红梅，最后是福瑞福贵与福禄，尽管气候已经进入秋季，但是国庆前后的阳光还是很浓烈，中午的温度也有些升高，爱护肌肤的姑娘家福音自然爱护有加，张红梅也就出于习惯，一起抵挡着紫外线的辐射，不像福贵三兄弟，身着T恤衫，长裤，布鞋，标准的农家人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