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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天下(28)

而从敞开的厢房内又出了个带刀的彪悍男子,恶狠狠的对着地上那人道:“今日是我家大人请裴公子喝酒,别给你脸不要脸,不弹曲儿就给老子滚!”说罢,他便将手中的提着出来的琵琶砸在了妇人的身侧。

这人手重,东西又是被高高举起后砸下的,琵琶落地时候瞬间就碎成了几段。断开的琴弦发出“嗖嗖”的清啸。

那秦华闷哼了一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当即便有鲜血从她指缝当中流了出来。正是刚才的琴弦断裂时划伤了她的脸。可这时候她却好似全然不顾自己的伤情,还挣扎的起身想往厢房内去。

“好呀,真是个不要命的!”带刀的男子正打算回去,刚转过身就发现了这妇人的动向。他猛的一弯下了身,拿手死死掐住了秦华的脖颈,面容狰狞可怖,实在是个狠厉角色。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溪光拧着眉头,眼光越发冷了下来。

“住手!”

“……你是什么人?”那带刀男子闻言慢慢侧转了头,上下打量了溪光之后冷面问道。

盼兰瞧着他那凶样就有些害怕,想着可别对她家小姐有什么不利的,忙自报家门了道:“我家小姐是宁相府的三小姐。”

那人起先一怔,随后笑了起来:“原来是宁三小姐。不过,在下在替辅国大人办差,小姐就别搀和进来了。来闲风楼该喝茶就喝茶,该听曲儿就听曲。”

溪光轻轻抿着唇皱眉,反倒更是缓步往前进了几步:“这些……都不如看戏。”她咬字出声不如常人通畅连贯,为说这话心内早就有了准备。岂料刚刚一出口,除了最开始有些阻滞,竟是意外的流畅。

难道她的口吃毛病,好了不成?

“……”那侍卫被此话气得瞪眼,“胆大!误了辅国大人的事可不是你一个相府家的小姐能担待得起的!”

溪光闻言不怒反笑,“你家大……人就是这般叫你仗势欺人的?”她心中尚存着疑虑,不知道刚才语句通顺是不是只是凑巧。所以,这次再开口时就带了两分疑虑。

不过这结果,溪光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为何她的这毛病现在又不显了。

往常搬出辅国二字,人人就要避着走了,这男子还是今日头一回碰着这么个不知死活的贵女。“在下劝你,闲事莫管。”他目中陡然现出凶光,仿佛宁家三小姐再靠近一步,就真要不客气了。

可溪光实在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又最厌恶别人仗势欺人了。她不置可否的轻笑,鼻音里似乎发出不以为意的“哼”声。“皇城脚下,你倒是好大的口气。今日这人的事,我是管定了。”

“外面什么事?”厢房内蓦然传出了一道声音,听着像是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中年男子,声音当中带了一股叫人难以描摹的气韵。

“回大人,有人扰事!”这侍卫松开了秦华,朝着敞开门的厢房内抱拳颔首,紧接着又侧过头斜视了一眼溪光,咬牙威胁着道:“是宁家的三小姐,扬言管定了此事。”

隔了片刻,屋中人笑了两声,仿佛很有兴致一般的反问:“哦?可是……宁相的那位孙女?”

“正是。”

溪光在这时候弯腰将倒在地上的秦华扶了起来,而秦华见了她眼中也全是意外,讷讷的说不出旁的话来。两人才刚站住了,屋中就已经出来了一人,站在门框处捻须,面目端正,却也不是十分的刻板严肃。甚至……他脸上还带了几分平和的笑意,叫人看了只觉得他是个好说话的主。

这人一出来,那侍卫方才嚣张的气焰就完全收敛了起来。

溪光抬眸看了眼,这恐怕就是刚才被提及的辅国大人了。她正寻思要如何开口时,却听另有一人开口道:“这是辅国梁大人,见了还不行礼?”

说话之人是跟着辅国梁之奉后面出来的,人还未到,声音却已经传了出来。这声音溪光并不陌生,脑中一闪又想到之前侍卫曾经提过“裴公子”三字,就更不怀疑了。此刻见裴溯站在中年男子身后,她脸上半丝惊讶都没有。

却是秦华先打破了气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梁之奉哀求道:“大人,民妇外子一案确有……”

梁之奉不等她将这话便已将之打断了:“朝廷自有办事的规矩章程,老夫速来不插手大理寺办案,倘若为了破了例,岂不是人人都要道老夫徇私枉法?你既有冤,自去寻衙门申冤就是了。”

秦华满心期翼被这冠冕谈话的三两句话给轻飘飘的打得没了踪影,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淋到了脚。

溪光目睹这一幕,约莫也知道了这秦华根本就是故意来闲风楼接近此人的。原来,她如此奔波都是为了想法子救她的夫君。刚念及此,她忽然听人问道:“宁三小姐,你可是认得此人,是要替她向老夫求情?”

梁之奉此刻脸上正带了些许温和笑意,同溪光说话也是十分的闲适随意。可溪光却直觉他这话……问得古怪。他刚才既是如此义正言辞的拒了秦华,又何必再回过头来将这话递给了自己?

“梁大人,溪光并不是认得此人。大概是她碰巧撞见,动了恻然之心才会出声的。”裴溯开口,他声音波澜不惊,一面说一面目光告戒似得凝视着宁溪光。

溪光有些惊愕,再被裴溯这么一盯着整个人都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只觉得即将要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须得斟酌二三了。她不过才张了张口,那裴溯已是眉头轻拧了。实际上,他这忽然接了梁之奉的问话,已经让她心中生出几重谨慎。

“……回大人,小女不认得。”溪光摇了摇头,眼眸真诚。

梁之奉笑了笑,又低头问跪在地上还未离开的秦华:“是吗?若你是宁侄女有故交,老夫或许可以为了你一条路——”

这秦华原本一直低垂着头,听了这话猛的抬起了头,仰望着梁之奉后又侧过身看了看溪光。

不知道为何,溪光这时候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口,越发觉得这梁之奉实在古怪,不似好人。可秦华同自己还真有几分关联,而她又是有事相求梁之奉,此时道出实情……

“民妇……不认得这位小姐。”秦华哽咽,可语气透着几分淡漠,好似当真是不认识宁溪光的。

梁之奉抚着胡须“哈哈”笑了两声,“宁侄女心善。心善好,心善好。”他侧转头对着先前那侍卫,脸色却是严厉了几分:“到底是你做得太过了,这位夫人也不过只是心急为夫伸冤而已。你同这位夫人道个歉……”

“不必了。”秦华颤声开口,却不似刚才那般卑微乞怜了。“是民妇人莽撞惊扰了大人,民妇告退。”她跌跌撞撞的爬起身,身形晃动的朝着楼下走去,仿佛其余一切都跟她无关了。

溪光见此时已然如此,便也有要离开的念头。不想裴溯于她之前先开了口:“梁大人,裴某今日的所约之人已至,就不再叨扰大人了。”

“已至?”梁之奉疑惑,顺着裴溯将目光落在了溪光身上。

“……”溪光则是语滞,裴溯刚才这话的意思是他约的人是自己?这是几时的事,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嗯,来点小绯闻也不错啦~

第27章

于是梁之奉便很自然的将视线转到了溪光的身上,意味深长道:“难怪刚才六郎要替宁侄女你说话了。你们既是有约在先,哈哈哈……那老夫就不强留人不放了。”

裴溯从那厢房中走出几步,同溪光并肩站在一处后便同这人告了辞,随后再又侧过了身,“走吧。”

溪光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懵然的状态。然而等她余光不经意扫见梁之奉还一脸兴致的站在那瞧着自己二人时,心头不由漏跳了两下。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样的眼神,只觉得那双眼的眼底深处藏了许多阴冷不明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