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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天下(20)

溪光如何会察觉不到她眼底闪过的异样,可却只当不知,毫无芥蒂的冲她甜笑,十分信任的模样。

宁檀这一转视线,便望见了又娇又憨同她直点头的宁溪光,只见她眉眼清澈,一派至真至纯……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一揪,之前才生出的几分不满全都消散了——不错,这也是她的妹妹。

宁檀虽说是三姐妹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却是心肠最软的。要不然宁栀卖惨的信也不会送到她那去,求着她帮自己同老夫人求情。正当宁檀心情复杂之际,她又听老夫人道:“央央儿才回京,明儿可别再叫她受了委屈。不论做了什么,总有祖母给你们撑腰。”

宁檀闻言心中略有震动,被老夫人的话牵着想到了前一阵的事,的确每一件……都是伤着她这三妹,是叫她受委屈的。一时间,宁檀倒是有几分懂老夫人的苦心了,她抬眼望着老夫人默了片刻低声道:“祖母放心。”虽只有这四字,却比之前那番话要坚定上许多。

说罢,她又将手主动覆在了那个娇憨少女的手背上,握了握以示鼓励。

这正是溪光所想要的了——她本就不想跟宁家这位二小姐有冲突,能和平共存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场面。若是她娇憨些、软和些便有人心软她、顾惜她,那她又何必要处处锋芒毕露。

何况明日入宫赴宴,溪光的确需要自家姐妹的照拂。

第18章

是夜,京城里忽然下了雨,淅淅沥沥到后半夜才渐歇。等到了第二日,天依旧是阴沉沉的不见放晴。

函真公主的生辰宴设在晚间,宁二小姐宁檀来海棠春坞接溪光一道出府时,特意对盼兰提点了一句:“我过来时外头凉,你给三妹妹换件厚实的外衣。”

那时候溪光正在被丫鬟伺候着穿戴披风,还是盼兰最先反应过来,“二小姐想得周到。”说着便又陪着溪光去内室重新换了一件衣裳。晚宴设在临水的湖畔,入了席自然是要脱了披风的,届时夹杂湿冷的夜风一吹,必然要受凉。

溪光出来时对宁檀自然就更多了几分亲近,知经过昨日她这二姐是肯真心为她着想的了。

马车早就在宁相府的大门外候着,两人相携傍晚时分入的宫。因着宴席设在皇宫偏西处,今日一应赴宴之人都从奉恩门进宫。受了禁卫军排检,过了第二道宫门就该下马车步行了。此处早就候了太监录入来赴宴的人,再之后就有宫娥领着往起云台去。

这一路都有宁檀在前头给她挡事,溪光跟着同行极其省心,这就有了闲工夫能左顾右看。她这游魂在玉枕当中困居不知多少年了,日日对着的不过是裴家的那间老祠堂,所见不过那些东西,以至于连供着的牌位哪只新添了裂痕她都一清二楚。这会骤然见到这连绵的恢弘宫殿,真是大开了眼见,不免连连惊叹。

宁檀侧过头看跟在她身后的少女,见她眼眸里全是灼灼光亮,看什么都透着满满的新奇似得。她忍不住抿着唇笑了一笑,停下脚步去牵住了溪光的手,“你别光顾着看不留心脚下。”

经这一提醒,溪光才收回神,脸上仍然是一脸红扑扑的兴奋。她眼眸扫见前头正是台阶,羞涩冲着宁檀笑,仿佛不好意思了一样。溪光不便多话暴露自己口吃短处,这段日子倒是习惯以羞怯来掩饰自己了。

宁檀见了,越发觉得她这三妹娇憨可爱,转念想到她若是在府中长大,也应该有不少机会来宫中赴宴的,何至于要像现在这般。如此想着,宁檀便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暗道难怪祖母要如此护着了,恐怕这其中也是因着多了一分亏欠的缘故。

“咱们快些走吧,不宜晚了。”宁檀顺口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说了之后……又有些后悔失言了。昨日宁老夫人如此的叮嘱,她早也就猜到了今日赴公主生辰宴不会简单,所以便想着凡事低调不想招人耳目。宁檀性子温婉不假,可为人也敏感多思,唯恐她刚才的这话让自己这三妹听了要心中不舒服。

可显然,溪光是完全没注意,正提裙随着上台阶,一心都顾着脚下的路。

宁檀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身旁人一副小女孩的娇态,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走吧。”说罢便拉着溪光跟在领路宫娥引导下往一片灯火阑珊处去。

彼时不少受邀的贵女已经到了颐静湖畔的起云台,正三三两两结伴一处闲话了。宁檀带着溪光到时并不显眼,两人也没往人群中心去挤,此刻所站的地儿就紧邻着湖水。

这倒是遂了溪光的意,这儿人人她都不认得,也实在没心力去交际。何况这是在许贵妃所出的函真公主的生辰宴上,她同许思娇的那些事如今只怕是尽人皆知了。溪光可不觉得这会谁会这样的大胆,真心来同自己示好说话。她今日的诉求十分简答,只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别找上她就成了。

溪光忽然想到了自己刚回京那日在马车上同盼兰说自己要“风光风光”,当真是胆肥得很。许思娇那出可不就是给了她一记当头棒喝,她是宁家的嫡出三小姐又如何,多的是身份在她之上的。溪光是险些吃过亏的,所以才知在京城越是“风光”越是招惦记。

正这时,一阵悠悠扬扬的笛声传来,婉转悠扬,如泣如诉。

溪光的思绪被打断,朝着四处寻声,还是站在她身边的宁檀提醒了道:“在颐静湖上。”只见宽阔的湖面上飘着一只画舫,上头只点留了船头一盏灯,光线昏暗。因离得远,只隐约能看见甲板上围坐了几人的身影。

“谁在湖上?”

“怎么还有画舫呢,瞧着别致得很,我也想上去玩会。”

被笛声吸引的远不止溪光和宁檀两人,周围赴宴的贵女全都往湖边靠拢,俱是朝着湖中唯一的一艘画舫看去。如此一来,原本难得的清净地儿也不清净了。

“……瞧着上面都是男子,你也要上去?”又有贵女接了之前那人的话,捂着嘴玩笑了起来。

那被笑话的就急得面红耳赤,“你胡说什么,这回赴宴的都是女儿家,哪儿的男子!”

溪光站在最前排,凝眸仔细看了看,也觉得那画舫上围坐的是应该是男子,看那身形实在没有女子的纤弱。她不禁拧起了眉头,稀奇起了是什么人胆敢这般出现在宴席附近。

“那是我四皇兄。”后面骤然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女声,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骄傲和自得。

还未等溪光回过头去看是什么人,宁檀却先一把将她拉着藏在了身后,低声说了一声:“这就是函真公主。”随着她的声音刚落下,在场众人便都朝着身后刚来的少女屈膝行了礼,“参见公主。”

此刻接受众人施礼的不过是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少女,身后跟了约莫有十几个年轻的宫娥太监。她头戴金冠身着宫装,通身上下都是难掩的天家皇女的气派。

今日赴宴的贵女无一不是盛装出席,可同这位真公主的派头一比,各个全都黯然失了色。

“你们都起来吧。”这函真公主说话倒是十分的随意,并不端着架子,她从人群分开的道走到湖边,语气轻快道:“那些都是我四皇兄的知己好友,也是来给我庆生的。”

在场众人听了这解释才恍然,私下里有些便忍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好奇四皇子请的是那些个来的。

溪光可没心思听这些,这时候委实有几分紧张,就因这函真公主好巧不巧就走到了她身侧的不远处,当中只隔开了一个宁檀。好在她这二姐护着她,要不然溪光现在的这的处境更为……不妙。她原就只是想低调再低调,谁料函真公主一来,反而是将她置入了人群的当中。

万幸这处湖边不甚光亮,一时也没人注意溪光这位鼎鼎大名的“宁三小姐”。宁檀感受到身侧那人的异样,私下里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