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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天下(2)

溪光不知她看见了什么,只觉她身子明显一颤,紧接着又听她疾言厉色:“不得无理,车上是宁相府的小姐。”

“哦?宁相府家的小姐?”忽然又插入了另外一道清脆的女声,声音当中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讥笑:“宁相府家的小姐各个我都认得,不知车上这位是哪里冒出来的?”

来着明显不善,盼兰气急:“你……!”

外头又有人道:“你个区区奴婢,竟敢对我家郡主‘你啊你’的称呼!”

刚才那个清脆带笑的女声则再次响了起来:“将马车上的人给我带下来,叫本郡主好好瞧瞧,到底是哪个胆子这么大。先是用撞本郡主的马车,这会又叫奴婢顶撞本郡主!”

话音刚落,车帘就叫人从外头“刺啦”一声扯了下来,刚才因之而隔挡了一切事物全都出现在了溪光的眼前。

盼兰此刻已然认出了前头那是什么人,又因被对方气势所震,脸色有些发白。她转而低过头去,对宁溪光低声道:“小姐,是……是思娇郡主。”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好巧不巧的碰上了这人。偏偏府里说好派来接小姐的人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没碰上,要不然这会也不会没个依仗。

溪光刚才被撞疼得厉害,这会还有些懵然,脱口反问:“思娇……是谁?”她半点没觉得言语有失,反而觉得自己机智又警醒,好在没暴露了短处,居然在此刻满是庆幸。

“……”许思娇的脸色都为着这话有些变了,杏眸圆睁的瞪着坐在马车里的人。她今日一袭鹅黄缕白银轻罗长裙,胸前带着赤金百花缠枝璎珞圈,端的是贵气逼人。分明一副唇红齿白的明丽容颜,可眉目之间带着股蛮横之色。

许思娇怎么会认不出宁家的马车,更何况眼下的这场面还是她精心设计了有意要叫宁溪光出丑的。她虽没见过宁溪光,可谁胆敢今日在宁府门口的巷子里冒充宁家的小姐?

宁府其他两位小姐她都认得,不认得的自然就是——刚回京的宁溪光了,这个她还未见过面就已经厌恶至极的宁溪光。

刚这一句嘟囔好似故意的奚落,直窜入许思娇耳中,那些旧恨夹杂了新仇一下子翻滚了起来,“琴奴!替我好好教她规矩!”应着她这声娇咤,随行的健壮家丁丝毫不迟疑的朝着马车过来。

盼兰吓了一跳,张开手挡在前头,“你们别过来!不许你们伤害……”京城里谁还不知道这位思娇郡主的做派。可她哪里挡得住,被冲过来的仆役一把给抓了从车上扯了下来,推远后踉跄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许思娇抱着双臂冷眼看着一切,嘴角上翘,好似带了几分得意,又透着挑衅。

“过分!”宁溪光咬牙,很有些是可忍孰不可忍。被人如此欺负,这还是她生平头一回。

“……”此刻那两个身形魁梧的仆役正打算朝着车上正主动手,但见她瞪圆了双眸一副恼怒模样,先是一愣都是哄笑了起来。“哟!臭丫头开罪我家郡主,还这么大的脾气!哈哈哈……”他们背后有堂堂郡主撑腰,更何况这小姑娘的怒容根本不叫人觉得可怕,自然也就威吓不到他们,反倒是生了调戏愚弄之心。

溪光明明又气又恼,可小姑娘面皮薄,脸居然还红了起来。

她自己也察觉到了这样气势不够,眉头便拧得更深了,好将怒容多加展示一些。“你、你们……胆、胆敢!”她这是怒火攻心了起来,彻底忘了这具身子还有个致命的口齿不伶俐的毛病。

不过旁人却也没注意,大抵都觉得这是气急之后的表现。

京城里的贵女,都是自小娇惯了养大的,更何况是宁相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可偏偏宁溪□□急之下脸红词穷,娇俏可爱有余,却失了那一分处变不惊。再则又有郡主的佐词,围观那些人自然也就没多少是信她真是宁家那位刚回京的小姐了。

许思娇很不屑的讥笑,对着宁溪光翻了个白眼,心道自己先前真是高看了这人,生得好看又如何?性情却是这样又蠢又笨,如何能配得上当今的探花郎陈砚。

“还不动手!”许思娇又嫉又恨,眯着眼不耐烦的催促。

只见几只硕大粗糙的手就凑了过来,溪光眸中闪过一记冷光。她装了一肚子的话,可偏偏此刻吐字艰难,磕磕巴巴的说出来没半点气势可言,索性就不再开口。

这么一安静下来,叫许思娇当即变了脸。仿佛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中充满了挑衅和不耻,在毫无保留的取笑她,笑她肖想她未婚夫婿陈砚!许思娇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气,面色雪白的紧握着拳头,一步步朝着宁溪光走来,目光之中全然愤然和嫉恨。

“你找死!”随着此话出口,许思娇的扬起了手,作势要将巴掌落到对方脸上去。

溪光心内不禁冷笑,她还愁这许思娇缩在后面不靠近呢!正当她打算接住那只即将落下的手时,忽的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脆响,像是什么玉器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玉器?

这儿怎么会有玉器跌落?而且这声响清晰的就如同在她耳畔发出的一样。

溪光还来不及疑惑,眼前蓦然发黑,周遭声响不断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啦~新文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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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第2章

这世上,最悲哀之事莫过于黄粱一梦。不巧得很,有缕游魂就刚经历了一遭。

这游魂就在前两日,还在堂堂宁相府家三小姐宁溪光的体内。此之前她经年宿在一方玉枕内,无名无姓也不记得自己过往,正巧得了个丢了魂魄的身子欢喜得不得了,怎料一瞬之内却是又回了原先栖身的那方玉枕当中。

前后落差之大,使得她难以接受,几次号啕大哭至晕厥,甚至根本没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情势。也就因此,又为自己招来了另外一桩祸事。

且说这日,玉枕内的魂魄哭得累了,便不知不觉陷入了一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梦中皆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环伺着她虎视眈眈。她下意识的想跑,却发现手脚都迈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东西一步步的逼近来咬噬自己。

那种无力令人绝望到窒息,使得她浑身颤栗,径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倘若此刻她在宁家那位小姐的体内,哪里会有没有手脚不能逃跑的困局。她当了两日的“宁溪光”,当真怀念得很,又想到自己没有名字,不如从此往后叫了“溪光”这名字权且当个纪念也好。

恰此时,什么东西从顶上泼下,将玉枕淋了个透。猩红粘腻的血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将之包裹在了其中。原本将要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在她看清眼前站着的一人后全堵在了喉咙口。

“……这,这样是不是就好了?”

说话的正是此刻站在溪光面前的婆子,生得膀圆腰粗,面盘却是方正。她双手紧握着手中的木盆,神情古怪的疑声自言自语。“淋了黑狗血,总不会再有什么脏东西了吧……”过了会,婆子又凑在玉枕的跟前,弯着腰来来回回的打量。

溪光几时受过这样的对待,又憋屈又气愤,可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咬紧了牙齿。其实难怪有人要将她当成邪祟看待,就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她发出的声能被人听见了。

就在这几日,裴家的小少爷裴棕几次亲耳听见被他从祠堂里带回的玉枕呜呜咽咽的哭。裴棕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年纪,半夜听见这种动静自然被吓得不轻,因此就发了烧说起了糊话,念叨的全是枕头出声之类的话。

这世间哪有什么是能开口说话的玉枕?除非是年份久了成精了的物件。

这婆子正是受了差使来除邪去祟的,特地取了新鲜的黑狗血来办。而溪光被这黑狗血淋在身上的滋味实在难受,含在眼眶中的泪珠没忍住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