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宠冠天下(100)

溪光让裴溯扶着起身,才刚站起来复又跪了下去,对着床上躺着的宁老夫人的尸身磕了几个头——祖母,央央儿绝不负您所望。做完这些个,才在裴溯的搀扶下同宁相爷行了礼后出了屋子。

而此时此刻,院子当中的人已经退了大半,溪光却并不知晓,跨出门时下意识握紧了那只扶着自己的手。

裴溯正站在她身侧,声音低醇还带了几分安慰:“放心,他们已经离开了。”

溪光知他所提的必然就是四皇子和函真公主一干人等了,之前她是撇开那些个人先进的上房,所以并不知外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既然这会听了裴溯这样说,也不由先松了口气。只是这时想起刚才听见的四皇子对函真公主说的那番话,似乎另有深意。

隔了片刻,溪光终于将这事问了出来:“四皇子……是你请了来的?”

两人并肩,是裴溯执着溪光的手在一应人当中缓步朝着的外头去,入眼皆是赤红一片的喜色。下人们各自带着笑颜忙碌,仿佛刚才那场闹剧并未在他们那留下任何不好。此起彼伏的丝竹乐鼓声响也正巧将两人谈话的声音也掩盖在了下头。

“不是。”裴溯干脆利落的回了这两字。实际上,他也很意外四皇子的出现。

前些日子在南武坊的那事,使得四皇子将过错全都归咎在了宁五小姐宁栀的身上,因着受了皇上的责罚私底下已经怨怼上了整个宁府。今日他会上宁府,着实出乎意料。

溪光心下有说不出来的不安,只是又苦于没有实质证据,只好就此打住了这话题。也是因为她此时还未能彻底从宁老夫人去世这事当中回过神来,再匀不出心思来想旁的。这不知不觉下,溪光的眼泪便又落了下来,一颗颗豆大的眼泪低下,落在红色吉服上,瞬间就被浸在了层层衣料当中,旁人也看不出来。

偏偏裴溯察觉了,他捏了捏握住的溪光的那只手,“祖母在天有灵,必不希望你为了这事看不开。”

溪光不做声。

裴溯又道:“等过会拜了堂,你我便要入宫一趟。”

“入宫?”溪光愕然,在红盖头下深深拧起了眉头,这又不是皇帝赐婚,为何无缘无故的要去宫里头谢恩?这事倒有说不出来的古怪。溪光有些忌讳那个地方,她祖母这般苦心就是想要自己远离京城远离那个人,可眼下却好像躲不开似得。“为何?”

裴溯只如实回道:“是刚才萧烆传的口谕。具体为何并没有说,只说是圣意如此。”

溪光闻言久久不语,因着心中藏着事,就连之后乘坐了轿撵到了裴侯府同裴溯拜堂,都有些心不在焉。只在喜婆和礼官的提示下亦步亦趋的完成了那些礼。

虽这亲事来得仓促,可裴府在裴老夫人的督促下并未将排场落下,更是给这对新人住的锦澜院挑了可用且得力的丫鬟婆子。这会,溪光正被这群人前呼后拥着送入了新房。原本还有一应礼要走,可因着有圣旨在,闹洞房撒帐这些该免的就都免了。

盼兰是跟着陪嫁过来的,刚才也是好不容易才在她家小姐身边站稳了脚。这时见溪光盖着盖头坐在床沿,便问道:“小姐过会要跟姑爷入宫,怕是要重新沐浴换身衣裳的,要不然这盖头……还是让姑爷先来接了?”

溪光留心了一下周围,也没听见裴溯跟着她进来,便问道:“他人呢?”

“奴婢不知。”刚才盼兰也是被闹得一团乱,能紧跟着她家小姐进这屋子已经是着实不容易的事了,的确没留意新姑爷去了哪儿。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叫这屋中哪个丫鬟出去寻时,屋子门就叫人推了开来,进来的正是裴溯。

“宫里的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裴溯径直过来,在床前停了下来。

溪光闻言心中不由咯噔了一声,不想竟还劳动了宫中派了马车来,越发觉得这事不同寻常了。她嫌眼前蒙着的盖头碍事,并未多想就伸出了手要将这扯下。却不料被一只手给覆在了她的手背,握着她缓缓将红盖头掀了开来。

这动作十分缓慢,慢到留有了足够多的时间能让溪光抬起眼眸仰视她身前站着的男子。屋中红烛摇曳,满屋的红色更是让溪光神态都好似映上了一层娇羞的红晕。

盼兰离得近,看清楚了此刻溪光的面容忍吃了一惊,捂着自己的唇惊呼了半句。

溪光此刻又没有镜子,根本不知自己脸上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瞥见盼兰这样不同寻常的表情,自然就要表示疑惑。

却让裴溯抢先一步开口:“甚好。”

“是吗?”溪光将信将疑,又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盼兰。

盼兰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这位新姑爷,见他脸上的神情从容不迫,显然并无半点玩笑的意思。可……可事实上,她家小姐的脸上的妆容花得都跟什么一样了,哪里还是“甚好”?!不过,转念她倒还是想明白了,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奴婢从未见着小姐这样美。”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既然她家姑爷要夸小姐,她这做奴婢的岂有拆台的道理?自然是要怎么狗腿,就怎么狗腿的了。

而溪光显然也并没有将心思用在这上头,也就再没有追究下去,“那我快些沐浴换身衣裳。”这话倒是说得极为干脆的,人也跟着就起了身。

屋子当中还有几个在收拾的丫鬟,见状立即将人引着去了净室内。这不是溪光熟悉的宁相府,可一应布置却不比宁相府差,像是精心复刻了过来又加以完善优化了的。

沐浴了出来,盼兰忙拿了干布给她绞头发,溪光扫了一眼屋内:“他人呢?”

盼兰小声提醒,“小姐也该改改称呼了。奴婢刚才见姑爷出去了。”

溪光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叫人分辨不清她到底是回的盼兰前半句话,还是后句话。其实溪光查问裴溯的去向,完全是惦记着他二人过会就要去宫里了,他总归也是要沐浴更衣,这时人不在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正想着这些,溪光的目光不经意在妆奁镜上扫了眼。偏就只这一眼,让她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瞪圆了双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会这样?!”

实在不是溪光大惊小怪,委实是她没想到自己脸上会起的了一片一片的红疹子,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盼兰,你快看我脸上。”

盼兰其实一早就看见了,“怕是小姐今儿早上那妆有些厚不透气。”

溪光又看了看,心中默念着好似除了这个原因,也的确再没有旁的缘故了。除却刚开始见到时有些惊讶,她这会还真是不大在意这个的,甚至想着倘若此刻因为这个而不用去入宫面圣,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一会,屋中另外伺候的两个裴府丫鬟欠身冲着刚进屋子的人行礼:“六公子。”

溪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竟也是换了官服来的,发梢略微有湿意,显是刚才沐浴了的。亏得刚才溪光还想着自己沐浴需的快些,好给后面排着队的裴溯腾位置,显然……是她多虑了。

“拿了些药,正对你脸上的症状。”裴溯走至溪光面前,打开了手中蓝底描金的小瓷盒,“抬起脸对着我。”

溪光乖乖依言,不过神情恹恹的,一副沉溺在悲伤当中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的模样。

她这般真是人之常情,即便是劝也不能一时放开。裴溯只专心纸质挖取药膏涂在溪光的脸颊上。

药膏覆在皮肤上有丝丝凉意,就好像是冰雪落在了肌肤上。不过此刻是裴溯在替她抹药,溪光便打住没提这话,耐心等他涂完了。

“过会入宫,你身边的丫鬟就不用跟着去了,她到底不懂宫中的规矩。”紧接着,裴溯又道:“我重新给你找了个得力的。等到了宫中,有她照应,我也放心。”

溪光心中疑了一下,为何他这话……就好像料定了到了皇宫,自己就一定会和他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