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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万里风(7)

作者: 画笛 阅读记录

忽然半夏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将已经哭得昏厥过去的半熙带到地上,顺势抓起一节尖锐的短枝杈偷偷收进了衣袖中,但她仍作出要抱起小妹的动作,果然被那人狠狠一拽臂弯给拉了起来。

她愤怒的转头剜了一眼那个禽兽,但他完全不受影响,只越发露出可怕的狞笑来。

直走到一处远离众人的矮灌丛处,半夏被摔在地上,那些粗糙的植被刮过受伤的背脊,疼的她直咧嘴。

那禽兽粗暴的扯开半夏的衣领,动作急不可耐起来:“老子今天要尝尝顾命大臣女儿的滋味哈哈哈哈哈”

“放开我!”半夏拼命护住自己,用绑在身前的双手格挡住那人的动作,亏得自己拼命的挣扎,也亏得这几日来为了照顾半熙,捆绑了她数日的绳索早有松动,比起刚出健康城那会儿,现在两只手腕能分开些许。

于是半夏瞅准他自解衣带之时,一把抓起地上的泥沙往那人眼里糊去,恰好袖中枝杈随着她的动作被抛出,半夏抓住枝杈,将其狠狠插入了他的右眼!

“啊!!!!!!!!”那禽兽痛的大叫,纵使他再力大无穷,也受不了这戳眼之痛。

半夏马上半弓起背,因为手脚腕仍不得自由的缘故,只能借力踉跄站起,但她一时心焦,迈了大步,被绳结绊倒在地。

慌乱中她看到那人在往自己这边来,她心跳如雷,额头沁汗,情急之下,只得反身爬离。

可那禽兽哪里肯饶人,他一时不察,竟被个弱小女子弄瞎了眼,身上吃了剧痛,心里更是要发了疯。

他一手捂住半边脸,鲜血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流出,血泪迷蒙中他抱着不可饶恕的癫狂怒火冲向半夏——

“今日你休想活命!”那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闻之让人心下发寒。

半夏的身体忽然猛的一滞,脚腕被这恶人擒住,如铁桎梏使她无法挣脱,整个人几乎都被他拖着走。

她惊的落下泪来,双手拼命抓向地面,希望能抵挡住片刻。

终于!她在慌乱中勾住了什么!

原来是个矮小树桩,恐刚被伐木者砍断无多时日,半夏用力攀附住可能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树桩。

脚腕上的绳索因挣扎松了开来,她见状赶忙翻过身来使劲踹蹬:“放开我!混蛋!”

那禽兽挥开她的攻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愣,随即竟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银亮匕首!

她原以为此人并无佩剑,因多日只见他挥舞鞭杖,却不料这恶人身上还藏着匕首,现被他拔了出来抵上了半夏的眼睛。

“好”那人血流满面,兴奋得喘着粗气道:“咱一个个来,你要先右眼还是左眼?”

瞳孔处倒映着锐利的锋芒,仿佛冒着寒气般使得半夏脖颈处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紧张的只能听到自己因恐惧而短促的气息,眼睛更是一眨都不敢眨,反倒是这禽兽粗重的喘气吐到脸上让她直犯恶心。

等不到她的回答,恶人声嘶力竭道:“你个贱人!我要生食了你的眼珠!”

他高举起匕首朝着半夏右眼猛扎下去——

只听剑破空气,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原来半夏趁机抬起双手,让匕首刚好刺入了绑住她手腕的绳结上!

那人想是气火攻心,无所谓她垂死的挣扎,只想一举解决,因此全身的力量都扑了上来。

短短一刹那,半夏双手移向一侧,头朝向另一侧,竟靠着绳结左右了匕首的方向。

下一瞬,绳结被刺穿,匕首被狠狠插入了泥土中,离她的耳朵仅仅只差了两寸。

而因着巨大力量瞬间失去阻力的禽兽,整个人也扑倒了地面。

半夏大脑一片空白,直接抱起身旁一块顽石狠狠砸向他的后脑!

鲜血溅上了脸庞与衣襟,她不断的重复动作,直到底下人再也动弹不得。

半夏的耳内又开始了尖锐的鸣叫,她扔了石块,才觉自己遍体生寒。

怎么办....她....杀人了.....

半夏双手颤抖,内心几近奔溃,她无助的四下张望,又低下头狠狠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疼痛让她稍稍清醒些:

....不....是他活该....是他活该!

她抖抖索索的解开脚上几乎快散开的绳索,可她全身颤栗、俩腿发软,根本无法站起。

这时,忽然听到身前草丛里传来悉索之声,半夏的心又狂跳起来,她一把拔出泥中的匕首,绷紧神经、屏住呼吸——

草丛被拨开,竟然是个少女,看起来与自己一般大,身后还跟着两个奴仆打扮的男人,半夏一言不发手握匕首,紧紧盯着他们。

来人看见眼前骇人一幕,显然被吓了一跳:“姑,姑娘!”

罗流萤先前看到那女子被士卒头头拽了去,心下着急,又不敢直接跟上前去被人发现,于是她将马匹绑在城外树上,带上跟她来的三名家丁绕了远路来找他们。

途中还发现了昏厥在半路的小半熙,流萤嘱咐了一人直接将小妹带回家。

原本她打算让家丁从背后一棍子敲闷了那士卒头头,却不料等自己找到他们时,那恶人竟已命丧于此!

好在流萤反应快,在最初的惊诧后赶紧拉起半夏:“姑娘,别怕,我来救你,跟我走!”并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半夏身上以挡那刺目血红,然后搀着她继续绕了路往回走。

而两名机智的家丁则拖着尸体又行了一段路,剥下士卒衣服烧毁,挖了个浅坑,将他草草埋了。

第7章 世事如棋(下)

“后来我们绕到北门进城回家”夜风微凉,罗流萤坐在半熙房外的廊下,将自己与半夏相识的惊险经过告诉瑞青。

立于廊外,双手负在背后的他心下震撼,万没想到半夏还经历了这般生死之事。

他瞳孔闪动,藏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脑中总是不自觉的浮现她五年前无忧无虑的娇俏模样。

流萤继续道:“小妹妹受了刺激又高烧不退,城里有名望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他看向房内正在悉心照顾小妹的半夏,眼神猜不出情绪,整个人被笼罩在月光下:“因此来寻茂奚阁”

“恩,当时甚至有大夫说让半夏姑娘准备小妹妹的后事”罗流萤抬头望向月亮:“正巧坊间那几天又在说茂奚阁的事,我一开始也没敢当真”

她停顿了一会,继续道:“但半夏姑娘没有其他办法了……”

瑞青沉默,院里随风飘过一阵芬芳的梨花香,隐约还夹杂着几缕令人沉醉的汾酒味道。

“定是我那胞弟又在偷酒喝”流萤好似习以为常:“简直酒鬼投胎…..”

良久,瑞青开口道:“官府后来没有追查么?”

“官府?”罗流萤怔愣,思绪一下没能从胞弟身上转移出来,后才暗道原来这仙人徒弟仍在想着半夏姑娘的事:“当时众说纷纭,因为有人也看到了他们争吵的情形,不过我让人传了些其他的——”

她狡黠一笑:“——痴情士卒看中苦命官奴,带着人私奔了….”

流萤一直挺骄傲这个混淆视听的说法,特地讲给别人听,可惜瑞青并无反应,只皱了皱眉。

“咳…总之,世道刚消停没多久,那片小树林又一向少人寂静,我看官府也无心去查,不了了之才最好。”

“恩”低沉的声音窜入流萤耳中:“半夏能遇到你,是她的福祉”

她一愣,不待回答,小竹正从小厨房端来刚刚煎好的药唤道:“小姐,药好了”

瑞青走向前去,从袖中掏出先前让流萤印象颇深的那片黑“树皮”,见他复又掰下一小段溶于药中,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请问这味药究竟叫什么名字?”

“乌皮”

诶?流萤没期待能得到答案,不想瑞青倒告诉了她,不过…即便知道了名字她也并不识得,身旁的瑞青从小竹手中接过药碗,抬步进了屋,流萤一歪脑袋,重复道:“乌…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