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万里风(20)
后来两位哥哥武功卓越,她也生了想学武的念头,她四肢协调,胆大心细,起初倒也学得有模有样,只是江佑知道后不允许她再学,才只专注于琴棋书画上。
原来的日子十分安逸享乐,半夏虽然对朝堂懵懵懂懂,但从古书里也晓得些君君臣臣之事。只是万没料到,一夕之间,江家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悲愤怒火不再掠夺心智后,她终于冷静些许,并找到了继续走下去的路。待她先将这个宣大人与会稽水灾查明了,再寻找二哥不迟。
很快,外头热闹了起来,小竹推开房门:“小姐,可要吃些早点?”
半夏摇头以示拒绝,她的面纱与盖头可是万万不能摘下了。
“小姐......”小竹有些踌躇,附耳轻声问道:“是半夏姑娘么?”
半夏倒不知流萤是如何与小竹说的,思忖了片刻,没有马上回复。
但小竹毕竟从小与流萤呆在一处,晓得她的脾气,若是她家小姐此时定会掀了盖头问她说的什么胡话,但眼下这位并没有。
看来她家小姐真的就这么抛下她了.......想起清晨看到的那份信,不觉伤心起来:“多谢姑娘为小姐做的一切,她一向无拘无束惯了,这次若不是你,不知小姐会做出什么事来!以后在白家我一定尽心尽力帮你!”
半夏本还以为得费些时日与小竹沟通,没想到流萤已为她打点好了,心里倒放松了些,站起身拉过小竹的手腕,极轻的道了声:“谢谢!”
吉时已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半夏在众人的簇拥下慢慢走出罗府,送嫁队伍已全部等在路口,毕竟是襄阳城里有名的人家嫁女儿,里三层外三层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罗何站在一边,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宝贝千金如今长身玉立,一袭嫁衣,即将要远嫁会稽,说舍得那绝对是骗人的。
半夏深垂着脑袋,提防有人注意到她不是流萤,连双手都时刻藏在宽袖下,默默听罗何道:“到了那儿,莫使性子,莫惹麻烦,谨言慎行,昨儿说的莫要忘了”
她哪里晓得他嘱咐了流萤什么,想来无非是相夫教子的话,她只得点了头,扫过罗何与他身后众人的身影,未注意到,官府的人也在其中。
重重嫁衣步裙如花开,纤髾随风飘逸似仙去,她在小竹的搀扶下小心上了花轿,缀了层叠繁复花样的轿帘垂下,她的命运被自己牵引着,走向另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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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崤山的瑞青,此刻听流萤讲明原委,心里冒起火来,半夏这丫头竟然这般胡来,宣可乏远在京师健康,她即便去了会稽又能如何?!倒把自己困在白家!再说若要去会稽,来茂奚阁后他自会陪她去!她急什么!竟然替他人出嫁?!
想到此,他再不能好言好语:“你们怎的如此胡闹!”
流萤本就担心半夏,如今瑞青再一质问,她更是害怕做错了决定,但想来半夏所思虑的事情他未必了解,遂解释道:“她做好了十足准备的。”
“你怎知她做好了准备?”瑞青反问:“她遭逢惊变,满心都在报仇上不顾其他,如何做万全的打算?”
“她并没有......”
“罢了,你且待在此处,凡事有我师父与云实在此,若有何需要尽管问他们便是”
“那你呢?”
他哪里放心的下:“我去找她”
第20章 襄阳命案
话说回半夏“出嫁”那日,当一众送嫁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出了城,罗家也散了宴。
此时襄阳府衙却派人登门造访。
罗家人急急出来迎接,只见那为首的吏员笑容满面的进了大门:“恭喜恭喜!”
罗何赶忙回礼:“哪里哪里,怎劳得陈吏员亲自上门呢!”他抬手指向屋内:“还请入内聊!”
“不了”陈吏员直接拒绝道:“若是平时定要来讨罗老板一杯喜酒吃,只是眼下有件棘手的事得来麻烦你。”
一听这话,罗何心想,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这个陈吏员是徐太守门下的得意助手,能言善辩,为人圆滑,不过做事倒是十分果断。城内大小事宜他顶着徐太守的名儿能管一半,人都说换个小地方他能当县令,也不知是赞赏他的能力还是嘲讽他的作威作福。
这陈吏员深受徐太守的喜爱,罗何可惹不起。他心里虽有腹诽,脸上却堆满了笑:“乐意至极!不知需要罗某做什么?”
陈吏员严肃道:“昨日我们在城外发现了一具小卒尸体,经排查,怀疑府上的人可能知晓一二,烦请罗老板能配合我们让府内一众人等接受调查。”
这可不得了,这事是那半夏姑娘干的。
当时是流萤叮嘱了阿丁阿伍去埋的人,他们埋完人回来就报告了郑管家,这两人也还算机灵,知道把死人的衣服铭牌另行处理了,若不是自家女儿卷入其中,加上那个与扇儿同岁的女娃娃,他才不顾虑其他,也许早将那半夏交了衙门。
可如今,半夏姑娘已离了襄阳,他若说知道,多日瞒而不报也属帮凶,若说不知道,只怕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且这陈吏员也是有些本事的,一具裸尸也能让他查出死者身份。
不过他也不能任人摆布不是?罗何沉稳道:“还有这等事?不知陈吏员是从哪儿听说罗某府上会有人与此事有关呢?我罗某一向清清白白做人,绝无可能与这些打打杀杀之事有所牵连!”
陈吏员没想到碰了个钉子:“罗老板误会了,襄阳城里谁人不知你的好名声。眼下不过是在寻找证人罢了!”
“那既如此,若是大张旗鼓的人人盘问过去,外人见这阵仗,无事也能传成有事”罗何仍不退步:“你也知,生意人,要是沾了血腥事,多少是忌讳的”
虽说这陈吏员深得太守看重,毕竟也只是个小吏,手中并无实权,而罗何却是这襄阳城里有名的商贾,面子总是不能不给的。
陈吏员笑意不达眼底:“罗老板说的极是,倒是我疏忽了!”
见他软了语气,罗何附耳小声道:“不如请告知我细节,罗某私下里帮你调查!”
陈吏员简直要冷笑出声,心里暗道交给你调查?!若真有猫腻,岂不正好给了你时间去对口供?他拱手道:“多谢罗老板好心,不过此事徐太守十分重视,恐怕不能透露于你了”
两人谁也没得到想要的,面上虚礼一番,陈吏员便打道回府。
罗何急急唤来阿丁阿伍与郑管家,叮嘱他们闭紧嘴巴,否则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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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太守府坐落于城内中心,门前就是每天熙来攘往的朱雀街。陈吏员将罗何说的话禀告了徐太守。
这徐太守年岁已高,不大理事,凡事也皆嫌麻烦,毕竟头上压着个事事亲力亲为的刺史萧衍,官职大也就罢了,可人家姓萧!他这太守做啥都得看人脸色,实在无趣的很。
他听了陈吏员的汇报,连连叹气:“不过是桩无名案,偏偏上头要详查,麻烦,真麻烦!”
“大人,刺史大人那边有人来传话么?”
“没有,老夫指望他别来!那会子他没对对清楚,让两个官奴跑了,现在又被你发现死了个押送的,显然是被逃跑的官奴杀了嘛!那人都跑了,还有什么可查的!”
陈吏员谨慎道:“大人,莫要再说了,上头让我们查,我们查便是了。”
前几日,太守府来了几个大理寺官员,领头的拿着令牌,说是要三月送来的官奴名单。这事原就奇怪,还偏偏让他们查出有两个官奴逃走了。
徐太守十分烦忧,不知那逃跑的是何身份,竟招来了大理寺。
大理寺,掌管刑狱审理,调查难案重案,是大齐不可或缺的重要机构,大理寺廷尉尹光更有前朝酷吏风范,人人谈之色变,若犯了事不幸落到尹光手里,只求速死啊!
徐太守当然知晓这些,又担心自己的一官半职,只能听了大理寺的指示,派了陈吏员细细查探,结果他倒还给挖出了一具尸体,这下事情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