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修在阳台打了几个电话, 安排公司的事, 回房间看到唐玥坐在地上玩手机。
他用手机敲了敲她脑袋,唐玥仰头看他一眼, 又低头继续看手机。
盛文修提醒道:“地上凉。”
唐玥这才反应过来, 忙从地上站起来, 去沙发上坐。
盛文修用唐玥台式电脑安装了他们公司的办公软件,批复管理层发上来的请示,再回到客厅, 唐玥又改成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拿本子写字。
盛文修轻叹了口气,这女人是得时刻都让他管着么。
从地上捞起她, 拽到餐桌旁,“有事和你说。”
唐玥想去超市, “陪我去超市买菜,边买边说?”
盛文修也觉得司家明这个沉重的话题,可以在轻松的场合和他说, 否则她情绪容易不稳。
他道:“买些秋葵。”
唐玥笑着点头。
超市里,盛文修推着购物车,唐玥走在前面,头不回地往购物车里放零食。
她拿一袋零食,被盛文修放回去一袋,逛完一排,唐玥回头看,购物车里还是空空荡荡的。
“盛文修!”
盛文修笑笑,“多买蔬菜水果。”
唐玥退回去,抱了一堆零食,放进购物车里,末了,还对盛文修挑衅的扬眉。
俩人缓慢地选着,盛文修缓慢地说着司家明的事。
唐玥反应很大,站在架台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你说家明哥是多重人格?”
有人经过他们身边,盛文修带她站得更靠边一些,他说:“以前称为多重人格,现在称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唐玥的反应比盛文修、夏医生和傅淮之要强很多倍。
她抓着盛文修的胳膊,有些激动,“那就还是多重人格啊,家明哥如果是多重人格的话,他自己知道吗?如果他不知道的话,他从不同时间地点醒来,岂不是每天都过得乱七八糟的,他有没有找过医生?如果他自己知道的话,他应该是不希望自己有那么多人格的吧,他一定很痛苦的吧?”
她不自觉用了力气,抓得盛文修稍垂眉看了眼她的手,她手背上的几根指骨已经全部突起。
他安抚道:“所以,我来和你商量,这件事接下来怎么办。”
排队结账的时候,唐玥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件事。
盛文修看着货架上花花绿绿,回头低声问唐玥,“对了,昨晚抽屉里的东西,是哪来的?”
唐玥闻言瞪了他一眼,“你把我的都拿走了,自己买的啊。”
他笑道:“这么未雨绸缪?”
唐玥哼哼了两声,掐他腰,可惜他腰太紧实,掐不起来。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瓜果鱼肉回家,盛文修一一取出,重新用密封袋保鲜膜分别封好放进冰箱。
唐玥倚着冰箱一侧,一刻不停地说着:“我要不要问问司家尧,司家尧会知道他哥的病吗?司家尧脸上的疤,有没有可能是家明哥暴力人格泼的?还有韩梦,韩梦会不会是家明哥错手杀的?家明哥有女性人格,是网红莫咪咪,在网上黑我,派人跟踪调查我,还有西班牙国籍的邱睿,抢笑笑的活儿,那我们当年那场聚会里现在出事的其他人,难道也是家明哥不同人格做的?家明哥有多少人格?这些人格都是为了报复我们吗?家明哥有多重人格,那司家尧有吗?我们要怎么做,直接和家明哥摊牌吗?会不会有超级暴力人格为了保护家明哥,当场人格转换,跟我们用暴力?”
盛文修将新买的食物放进冰箱,瓶瓶罐罐袋袋清理干净,顺便给唐玥温了杯牛奶,放进她手里,“我猜测司家尧知道他哥一些事,否则不会来找我请我不要派人跟踪他哥,但司家尧具体知道哪些事,我不确定。”
唐玥喝了牛奶,在椭圆机上慢慢荡悠,运动能让她有逻辑的思考。
盛文修将新买的计生用品拿进她卧室,放在她抽屉里,和她自己买的两盒放在一起。
盛文修在她房间里坐了会儿,给她安静的思考空间。
唐玥房间有些她亲手做的手工工艺品,塑料的、金属的、木质的,上了色,加了小装饰,都变成了温柔的个性。
床头上摆的是他们家人的最新合照,爸妈,哥哥嫂子,还有她,可能过几天又要重新拍,再加上她的小侄女儿。
盛文修打了个电话,叫人送他的日用品来,包括新内|裤和睡衣等。
唐玥的决定,很可能是在家里再住几天,再回启安。
更有可能,她回到启安后,会亲自去和司家明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楼下,唐玥打电话给司家尧。
她不怕打草惊蛇,相反,如果打草惊蛇,也是她试探后的一种结果。
电话接通时,她第一个问题是司家尧是否方便接电话,司家尧说方便。
她第二个问题就是,“你脸上的疤,是家明哥泼的吗?”
司家尧的回答得很气人,“太阳是东升西落吗?”
唐玥非常清晰地磨了磨牙,磨牙的声音也非常清晰地传到话筒里,“司家尧,你别和我说谎。”
司家尧沉默了数秒,最后道:“是,又不是。”
“唐玥,我这次没骗你,泼我的是他,但我认为又不是他。”
“为什么这么说?他为什么泼你,当时是什么情况?”
司家尧轻叹了口气,“我给你送把刀过去吧,你直接杀了我。”
唐玥不强人所难,“你不想说就算了。”
“等等,我当时逼问他一些事,他突然之间像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很暴力,在那之后,我没有和他有过联系,直到知道他派人跟踪你。”
唐玥道:“你现在承认你知道是他跟踪我了,你去找盛文修让他不要跟踪家明哥,还有其他原因吗?”
“没有了。”
唐玥隐约觉得司家尧并不知道他哥多重人格的事,她轻声问:“你恨他吗?”
司家尧只平静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
唐玥温柔轻道:“如果你需要……”
他打断她,“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安慰,唐玥,我在向前看,希望你也一样。”
“最后一个问题,”唐玥问,“你和家明哥争吵的是什么事?”
司家尧的回答是沉默。
她追问:“是韩梦的事吗?”
司家尧深吸一口气,“唐玥,我现在手上有把刀,你再问我,我就给你表演武士切腹。”
被司家尧挂断电话的唐玥,暗自思索着。
司家尧这么多年都拒绝和他哥见面,无疑是恨他哥的,但他回国后,去见了他父亲,至少相比来看,他是不恨他父亲的。
那么,司家尧兴许从未被家暴,甚至不知道他母亲被他父亲家暴。
她暂时,不能将司家明和他父亲的事,告诉司家尧,也不能让司家尧参与这件事。
两小时后,唐玥开车送盛文修去高铁站。
车开得很稳,未再选重金属的歌,选了些葡萄牙语的小情歌。
葡萄牙语的音乐,在车内轻轻吟唱。
她的决定和盛文修所猜测的完全一样。
她要在新海再住几天,之后回启安,去见司家尧,找夏医生,一起约司家明。
而盛文修,自然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司家尧不知道他哥的事,”唐玥说,“我觉得家明哥一定知道他自己多重人格的事,不然司家尧离开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不找弟弟的,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所以也不主动求和。司家尧为什么不知道家里的事?是因为他哥哥一直在保护他,就像我哥保护我,不让我知道你们一直有联系一样。”
说到这里,盛文修抬头看了她一眼。
唐玥笑道:“我太了解我哥了,我哥答应过我帮我找莫咪咪,他就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没给我消息,只能是我哥联系你了。”
盛文修揉揉她脑袋,夸奖她,“你聪明。”
唐玥继续道:“也像你保护你弟弟一样,或者像报喜不报忧一样。我觉得家明哥他还可能抗拒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