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陪你一起看星星(30)

接着就开学了,军训了,D大虽然够大,但新生按传统还是要被拉去部队里训练的,苦兮兮大半个月捱下来,我人都黑了一个色号。回学校那天刚好那个首尔的交流会也结束了,我又不死心地跑去蹲白瑛,在人大三宿舍楼下挨个儿瞄人家阳台。光看上面晾着的衣服我都能认出他来,那种晾得像腌菜一样的绝对不可能是他,烂大街的衣服款式也不可能是他的,嗯,那儿有件衬衫,挺像他的风格,但晒在阳台上那个球鞋脏了吧唧的,白瑛那洁癖鬼才不会穿……

我还记得初二那年我皮得不得了,大雨天球也照打不误,鞋底经常是一层厚泥巴,有一回白瑛找我打网球,我们约在小区楼下的便利店门口碰头,我先到,就躲进店里想整整他。在货架后看见他背着网球包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判断我已经到了,直接就推门进了便利店,在货架后秒堵到了我,我说你怎么找到我的啊?他指着地上的鞋印,说这还能是别人的吗?

和他打网球他还会嫌我球鞋上的泥点子让他分心,抽出一张纸巾拿水打湿了递给我,让我擦擦,我白他一眼,心里嘀咕了声“穷讲究”,还是蹲下来擦了,左擦右擦他还不满意,说这里还有,你用点儿力啊,我满头大汗地蹲那儿擦擦擦,擦好抬起脚给他审视,好不容易过关了,我晃着球拍走到底线,白瑛拍了两下球又停下了,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看着我这边,我受不了地嚷嚷:“又怎么了?!”

他拿球拍指着我这边球场,说姜赫你鞋底上是踩的屎吗?

屎你妹啊!不就是打篮球时地上有点湿吗?!“你打不打啊,不打我可回去了!”

他在那边忍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咕哝了句:“算了,我当狗爪印吧。”

所以他那个阳台吧,必定是衣服挂得井井有条,鞋子都在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里面住着个内外兼修的帅哥,啧~

秋老虎来袭,这天依旧热得要命,我的鬼祟行径只换来了舍管大叔无数个白眼,并没能把白瑛的阳台甄别出来,热到头都有点晕了,就去图书馆想蹭个空调吹吹,刚把包存柜子里,就听见身后那排柜子后传来一个声音:“我不去了,待会儿要去打球,晚上见吧。”

我心头一个激灵——白瑛?!

这踏破铁鞋的!我火速蹿出去,就见第二排柜子那儿一扇柜门开着,站在那儿的人被柜门挡住了脸,他把黑色的双肩包塞进柜子里,这才抬手合上了柜门。

我盯着那扇柜门缓缓合拢,像慢镜头一样一点点露出了我熟悉的精致的黑发,白皙的脖子,还有一张轮廓俊美的侧脸——一个长大版的白瑛。

可能是激动于这样的不期而遇,也可能是惊诧于他的种种变化,我卡在了这头,回过神时白瑛已经拿上借书证上楼了。

那天我跟在他后面也上了楼,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叫他。他在二楼和三楼都没有停下,我就在楼梯下面偷望他,又有点开心又有点小刺激。一直跟他到了四楼,图书馆大楼的中央是一个方形天井设计,他走到方井那边,我就在这边肆无忌惮地看他,他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衬衣,袖口挽起来一小半。这么热的天这人都要穿衬衫,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在我面前他可不这样,天一热恨不得脱个精光,穿条内裤也能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隔着一个天井,我看他同问路的男生说话,向我这边指过来时我赶紧一个兔蹲,才想起天井的扶栏都是玻璃的,这么躲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然而他完全没察觉有人在跟踪他,给人指完路就走了。我心虚地站起来,这样的白瑛挺少见的,明明就在我面前,但却和在我面前时的状态截然不同,这是一个“without姜赫”版的白瑛,是我平时无缘得见的白瑛,两年了,他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进化成了一个超级优秀又远在天边的校草兼学霸。

他进了四楼一间阅览室,里面冷冷清清的都没几个人,等他进去了一会儿,我才偷偷打卡溜进去,他进门后找了张桌子放下笔记本就直接去书架找书了,我也跟了过去,我们之间只隔着一排书架,他从那边走过,我都能从书架的间隙里瞥见他的头发,他白色的衣领,让我想起初中那年他在书店把我逮个正着那次,原来他逮我时是这种暗戳戳爽翻天的心情啊~

看他抬手取走一本书,我心想这个时候我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他会不会吓得喊出来?

可惜想得太多,行动太慢,他已经拿着书走了。

那天下午我就陪他坐在阅览室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我就坐在他斜对面的角落,他一点儿没发觉我的存在,我是晒得有多黑了啊?我手里捧着一本看都看不懂的外文专著,看他低头看书,偶尔在笔记本上查东西,他戴着一副细边的眼镜,眼镜加持了他的认真和专注,他就这样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得有两个多钟头吧,我在这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忽然感到有人敲我肩膀,抬头一看,是阅览室的管理员大姐,她提醒我睡觉时不要呼噜,妈呀可糗死我了!我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察觉阅览室里区区不足十人都在看我,唯独白瑛完全没注意我,只专注于他的世界,手上转着一支笔,稳得一比!我心想这人不跟我瞎闹的时候多帅啊,而且是那种泰山崩于前都无动于衷的帅,看得我这个伪直男都dokidoki。

我自己设计了好几个重逢的戏码,想走过去对他说:“同学,你能帮我看看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吗?”不知他抬头看见我该会是什么表情,但又觉得好像太简单了,不够惊喜,不够隆重,而且,我又朝他看去,看他一无所觉,毫无防备的样子,你别说,视奸好像真的会上瘾……

空调吹着很舒服,我不是个会在陌生的地盘睡着的人,但也许是因为有白瑛在,身体不由自主就会特别放松,没一会儿我又睡着了,边睡边提醒自己不要呼噜不要呼噜,就这样半睡半醒时,忽然听见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来自白瑛坐的方向,我像被拉了警铃一样霍地抬起头,白瑛已经拿上东西离开了。

我忙要跟上,管理员大姐不耐烦地叫住我:“同学,把书放回去!”

我还了书,再追下去时,白瑛已经不见了。

在图书馆前站了一会儿,我想起来,对了,打球!他说了要去打球的!

***

学校的网球场挺大,有四块地儿,这会儿只有两个场子有人,白瑛是其中一个,他才刚来,换了一身打球的衣服和球鞋,光是看着他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腿都会觉得他长大了。占着另一个场子的是个女生,那女生蹲那儿好像不知道怎么用发球机,白瑛背着球包在这边看了一会儿,还是绕过去帮了下忙。女生一脸感激地站起来让到一边,白瑛蹲下帮她设置发球机,问女孩想要什么频率,多少球速,完了站起来。这女生身材挺娇小的,站白瑛面前说话时只到他胸口,不知道白瑛喜不喜欢这类型的,但我看人家女生对他挺有好感的,他嘛,和女生讲话时偶尔也会笑一笑,礼貌又得体。

说了两句话白瑛就回自己场子打球了,我搞不懂,都这样了他干嘛不和人女生搭伙打球,一个人对着发球机多无聊啊。他打了一会儿球,坐长椅上休息,拧开水喝了一口,又拿出手机,举到嘴边,想了想,说:“姜赫,在干嘛呢?”

手机在我兜里冷不丁响起,声音有点大,他狐疑地转过了头,好在我及时蹲在了垃圾桶后面。

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要在这儿蹲着,可能是做贼心虚,也可能是近乡情怯。

后来我见他打得也有点晚了,再晚点儿食堂都没什么菜了,就跑去食堂买了份盒饭,添了几块鸭脖给他送了过去,留在了网球场管理员那儿,说是他点的外卖。

晚霞满天时,白瑛关了发球机,走回长椅那儿边擦汗边看手机,似乎有点失望,我看他默默弯腰收拾好东西,挎上网球包离开了网球场,走到管理员那儿时被大叔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