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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瑶光来(86)

之前在名器大会中硬生生挨了蒋沂南一掌,不致命, 却也不那么好受;之后陪白落樱偷马时, 少不得再和那些看守马厩的罗象门弟子大战。到底白落樱武功差, 笛子也毁了,白姑娘还在犹犹豫豫该怎么骗开那么多的弟子,张茂给弹弓装满弹,确保各种暗器都还在,他就冲了上去。直接的、不婉约的作风,击退了马厩那边的弟子,同时也让他伤上加伤。

这一段路,倒真是很惨,很不好受。

白落樱被抱在男人怀里,她靠着青年的脖颈,已经感觉到他身体的不适。且行了这么久,身下的马也渐渐疲惫。哪怕白落樱再御音影响马,马的奔速也越来越慢。白落樱心中一顿,忽而侧肩,手摸向青年的怀里。

张茂:“……”

他一凛,抓紧缰绳。马一声长嘶,前蹄高扬,被勒得疯狂大叫。马口吐白雾,身上的夜神差点被这番变故从马背上甩下去。亏得张茂反应快,连忙调整姿势,这才抱着白落樱,险之又险地脚踩马革,从马身上翻落到了地上。同时,也让可怜的马停了下来,休息一下。

张茂抱着白落樱落地,火冒三丈:“你……”

为什么摸他!

白落樱被他的黑脸、额上直跳的青筋吓得小脸一白,张茂看她瑟缩一下,意识到自己太凶了。夜神缓和一下语气,硬邦邦:“……干什么啊。”

白落樱无辜:“后面人一直追着我们不放。我知道你身上有好多暗器啊、小箭啊、匕首啊、银针啊……你专心御马,我想帮帮你嘛。”

张茂瞪着她无辜的漂亮眼睛:“……”

……反正不能乱摸他!

然心里千言万语,现实中,夜神半天没磕出一个完整的字眼,只知道用凶恶的眼神压着他的小情儿。白落樱困惑无比地仰头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他这么发火。但是张茂救了她,他不高兴,肯定是她的错。白落樱乖乖低头,打算认错时……张茂忽然拽她手腕,将她拉到一旁。

青年一言未发,但周身寒气凛凛,气势猛紧,白落樱立刻乖乖跟随。

听到身后马蹄声,目力惊人也已经看到了空中飞来的剑只。当是朝剑门追了一路的弟子。这帮弟子,真是烦人。张茂冷哼一声,手按到怀里,摸上怀中的梅花镖。只待朝剑门弟子一近身,他就飞镖杀之。

白落樱小声:“看,我就知道你身上暗器好多。”

杀手嘛,武功可能不是最高,但保命手法一定最多。如果把夜神抓起来倒一倒,身上恐怕能倒出几斤重的乒乒乓乓。

然张茂还没来得及动手,已经听到后方两声惨叫,伴随着马的呜咽声,还有“噗通”声。张茂凝神判断之际,后方大呼小叫、气喘吁吁的声音已经追了过来,在林中小心翼翼:“夜神?圣女?是你们么?”

这声音……

白落樱“啊”一声:“是任毅和陆嘉那两个小子!”

青莲教的两个俘虏嘛。

任毅和陆嘉下了马,哆哆嗦嗦地在浓雾深重的林子里往前挪。两人武功近乎于无,胆子还小,亏得他二人武功差、不敢抖机灵冲到前面去,名器大会一场大闹,他二人虽被圣女带上了山,却硬是躲在角落里没敢出去杀人。正是如此,名器大会的大变没波及到两人身上,蒋沂南疯了后,马来了后,任毅和陆嘉唯一大胆的举动——就是抢了马,赶紧往山下逃。

他们捡着小径走,绕来绕去,没料到隐约看到前头夜神的高大身影。两个墙头草当即大喜:虽然夜神不是什么好人,但正是因为夜神不是什么好人,才有可能保全他们两个小人物的性命啊!

两人从斜刺里冲出,用绳子绊倒马,将两个追兵甩下马去。他们帮夜神解决了夜神身后紧追不放的两个朝剑门弟子,才敢小心走出,深情呼唤夜神。如今凉夜,前后无人,敌人神出鬼没,他们两人抱成一团,觉得没有夜神,他们好危险。

“夜神、圣女……夜神、圣女……”

眼前陡得风过,张茂和白落樱从树后走了出来。

白落樱瞪大眼:“咦,你们两个!居然还活着啊。”

任毅和陆嘉尴尬地红了脸:“圣女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小人物才活得久啊,像名器大会上那些出风头最多的,不是重伤,就是死了……以后江湖,未必不是我们小人物的天下呢。”

白落樱弯眸笑,她笑起来真漂亮,顿将两个小喽啰闪得神魂颠倒。

看白落樱自然无比地走向两个小喽啰,她笑盈盈地和两个小人物对话,完全没有平时和自己在一起时的安静。张茂冷眼看着,心中颇不爽。张茂不爽之后,他咳嗽一声,吸引白落樱的注意力。张茂:“以后不许乱摸我的胸。”

任毅和陆嘉眼睛瞪直:咦!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你们两个做了什么啊。逃亡之际还有功夫调情,圣女和夜神太厉害了。

白落樱脸蓦然一红,气得跺脚。她旋身一扑,扑到张茂身前抓着他手臂就打了一下:“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张茂纹风不动,任白姑娘打他的手臂,他只眯起了眼。他享受白落樱在他身边,他不喜欢白落樱总跟别人比跟他亲。他才是救她的人……张茂口中不好意思直说,也说不出口,他只绞尽脑汁把白姑娘骗到自己身边。他的弯弯道子,想来一般人也猜不到。

被夜神扫一眼,任毅和陆嘉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地表示:对对对,我们猜不到。我们这种老江湖,绝对猜不到你这种纯情大男人在干什么。

四人相汇,听两个小喽啰说后面没人追来了,他们各牵着马在林中慢悠悠走。到这会儿,几人才有功夫交流名器大会上发生的事。张茂和白落樱知道得最少,他们去马厩前,斩教教主女瑶还独当一面;他们回来后,女瑶已经受了伤,连程勿都下场了。

两个小喽啰:“……那位程少侠是咱教主的姘头么?女瑶教主就是厉害,随便找一个姘头,那姘头都能在曹掌门手下活着。这可是很了不起了,就是谢微、蒋声那样的,也就是能在曹掌门手下活着而已。”

白落樱怅然道:“我不知道。我上次见到程勿时,他还被女瑶欺负得掉眼泪呢。”

两个小喽啰面面相觑:……掉眼泪?太夸张了吧。

白落樱忧愁道:“好久没见女瑶了,我好想她。她那个混蛋……虽然我知道她活着,可是她鼻孔朝天,都不跟我亲自说。教主就是厉害,不把我的意见当回事,只命令我,哼。”

两个小喽啰互相看一眼,心情复杂:白圣女在抱怨女瑶教主呢。蒋沂南的死,让他们从另一种角度看白落樱和女瑶的关系。他们想,也许女瑶并不是如他们猜的那样一味打压白落樱?前任白教主,似乎是在保护她女儿?

张茂牵着马,沉默地在旁边走着。他听白落樱和两个喽啰聊得绘声绘色,他也想插一句话。但是往往他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俏皮的话,那三个人巴拉巴拉已经笑着说到下一个话题了。张茂只好憋屈的,继续沉默。

反是白落樱说了一会儿,扭头盯着两个喽啰:“……你们眉来眼去的也这么久了,商量好了没?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告诉我了么?”

二人一惊:“……!”

圣女大人竟如此洞察人心,知道他们在欲言又止。

两人犹豫一会儿,还是诚实把蒋沂南的事说了出来:“……那个蒋沂南,他生了心魔……”

白落樱怔然,眼睫轻轻颤了一下。踩着脚下簌簌落叶,半晌,白落樱问:“是那个很卓尔不凡、很有魅力的男人?”

是那个打下她笛子的、笑得很疲惫很伤感、将她看了一眼再一眼的男人?

白落樱握住自己的手腕,静静的。她某一瞬,感觉到脉搏的急速跳跃,感觉到心脏的骤然疼痛。她痛得背脊上出了汗,她低下眼睛。她想,那原来就是她的父亲么?母亲从不说出口、却一直挂在心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