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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瑶光来(38)

辽阔林野起风,落叶如狂,刹那间兵分两路。因受伤缘故,金使骑了高头大马离开;而看起来年少青涩的女瑶如雀鹰般凌空而起,跃上高树,女郎长衣飘飞,在林中快速穿行。沙沙风吹落叶,马蹄声哒哒。同向北行,方向不同,蓦地风速加快,如匣中剑吟!

……

“接下来,就是名器大会!”另一头,已离了落雁山、进入关中的斩教圣女白落樱,她与夜神张茂歇息时,空中一只大鹰俯冲而下,落于她肩上。白落樱伸手,取了鹰腿上系的小木筒,得到了最新的情报。

信是金使发往各处高层的,没有提教主生死,然这井井有条的一步步安排,已让斩教各高层心安。

溪水潺潺,张茂脸色冷沉,坐在溪水边。他一只手腕牵着一条长绳,绳子另一头,栓着奄奄一息的青莲教两个小喽啰,陆嘉和任毅。两个喽啰被牵了一路,骑马时追在马后跑,爬山时被绊得几次摔下去,坐船时被放在水里咕噜噜冒泡。两人这时趴在薄薄溪水上,跌得鼻青眼肿,气息微弱。

两个小喽啰悄悄抬眼皮,看到水中倒影着夜神黑沉的脸。两人一悸——怎么了?又怎么了?夜神他又在不高兴什么?

为什么整天沉着脸?

为什么每天都这么难说话?

白落樱还在沉吟她得到的情报,离开了落雁山,夜神不再干涉她,她终于换下了之前那身大红大紫、颜色搭配如五十岁老媪的衣衫。如今白姑娘着粉白色束袖衣裙,腰系绿丝绦,脚踩银色武靴,乌浓长发用一根簪子垂直而束,装扮简洁而不失灵气。她走过来,脸蛋娇美,杏圆黑眼,平生一段娇嗔美。

白落樱走回到夜神身边。青年坐在溪边大石上,侧脸线条冷硬如铁,不苟言笑。白落樱踟蹰了一下,摆上无害笑脸,立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戳了他肩一下。

小猫挠痒一样,夜神岿然不动,如山。

白落樱捧了小心脏一把:这个男人,冷冰冰的,太吓人了。

她戳他肩:“夜郎,我教中许多教徒被抓,被押去关中蒋家。罗象门要借名器大会,给我斩教难看呢。纵是我教主不在,我教教徒又岂能受此大辱?名器大会,我一定要去救人!”

夜神不置可否,沉默不语。

白落樱心里暗骂这个男人无趣,活该没女人。

面上,白落樱还是通知了他一下:“我去传信,召集我教众高手,到时一同打上罗象门,好去救人!夜郎,夜郎你……你先坐在这看看风景,等一下我啊。”

说完,白落樱就毫不留恋地转身,步入了身后密林中,去和人传信去了。教主不在,生死不明;白落樱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比起教主交代的朝廷事务,名器大会更重要。

而朝廷那边……白落樱算下时辰,想先联系着,等救回被抓的斩教教徒,她再去洛阳,会一会那个一直跟他们联系的朝廷某个大人物!

白落樱去了林子深处,很久没回来。夜神张茂坐在溪前大石上,忽然一拍掌,掌心未曾及溪水,内力却砰然爆炸,卷起千堆水如雪!“砰砰”声不绝,一汪平静溪水被炸得四面升起两人高的水花。白茫茫的水花中,溪中鱼虫也被甩上半空,惊恐挣扎。

“哎哟!”“哎哟!”

内力隔水作用在躺在溪水里解渴的魔教小喽啰任毅和陆嘉两人。他们被水抽的身体火辣辣的发麻,被冲上半丈高。他们吓得惨叫不已,手脚乱舞,重新跌在溪水泥石中,这次直接摔出了鼻血。

两人苦不堪言!

就算被掳,也没这么一言不合就拿俘虏出气的吧!

陆嘉可怜兮兮地开口:“夜神,大爷……您老人家怎么不高兴了?”

夜神张茂冷着脸,根本不想理这两个喽啰。

但两喽啰勇于自救,任毅被呛得咳嗽了几大口后,扬起被砸得肥肿的脸赔笑:“您这么憋着气也不好,我兄弟两个虽然本事不高,但说说话,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陆嘉:“对对对!我兄弟两个很机灵的!就因为机灵,我们教主才把我们派出来接应四大门派的!谁知道那四大门派派来的弟子不识抬举,根本不理我们就走了!”

任毅:“我们算是看清四大门派的本质了!为虎作伥,呸!我们识人不清,现在迷途知返!”

张茂眯着眼,看他二人如唱戏般一唱一和,说得热闹。两个小喽啰察言观色,看张茂还是那张脸,顿时声音越来越小,不敢打扰夜神大人了。然沉默了很久,张茂淡淡地开了口:“整天忙着斩教大事,不是救人就是被追杀,不是追查四大门派的行踪就是关心斩教教徒的安危……这一天天的,未免太忙了吧?”

任毅和陆嘉受宠若惊:“……!”

待张茂觑眼看他两个,他二人才激动地回过神:夜神在和他们说话!夜神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两人直咽唾沫,小心翼翼地分析夜神在恼什么:“这个,白姑娘是圣女大人啊。女瑶教主不管事的时候,教中事务就是圣女大人接手的啊。您多理解理解嘛。”

夜神:“我这是在谈情说爱么?!我这是有了一个情人么?我怎么觉得我就是斩教的免费劳力呢?!”

任毅和陆嘉:“……”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一眼:哦,懂了。夜神这是被冷落太久,很空虚很寂寞。

这个,怎么说呢……他两人是人精,完全看得出白圣女和夜神并不亲近啊。就冲白圣女那走路都要离夜神三步远的架势,说两人是情人,骗鬼呢?

但是……夜神他居然信圣女那番鬼话啊。

任毅和陆嘉望天:同是男人,这得是多缺女人,多缺爱,才会有这种错觉啊。

但两人不敢明说,只好嘿笑:“您给圣女大人一点时间啦。您要主动点啦,牵牵小手什么的……”

夜神大怒:“身为情人,晚上从来不履行应尽的义务!我一靠近她就往后躲,我稍微有点脾气她不是骗就是哄……这种女人,上房揭瓦,我倒了八辈子大霉!”

任毅和陆嘉:“……”

从林中出来,快走到夜神后面的白姑娘突然振奋:“……”

她想:莫不是终于要跟她分开了?

张茂后背僵了一下,他淡定地转过半个肩膀,看到美丽的姑娘错愕无比地立在他身后,瞪大眼看着他。张茂滞了一下,他非常镇定地站起来,教训两个小喽啰:“你们两个余孽,休要挑拨我和小白的感情!再说老子抽你两个大嘴巴!”

任毅和陆嘉:“……”

两人心如黄连,弱弱道歉:“对,是我们不好……不该诋毁圣女大人……”

张茂目光冷淡地看向白落樱:“那我们上路吧。”

白落樱:“……”

你们当我眼瞎耳聋,这么好骗么?!

不满意我你就走啊,总和我绑在一起算什么!

呸,臭男人!

白落樱撅起了小嘴,她心里对张茂不满意到了极点,她实在不懂如果张茂也不满意她的话,为什么非要和她凑合!白落樱挺怕他的,斩教事务没有张茂,她也不是没办法。

白姑娘立在原地半天,看张茂牵着两个喽啰向前走。她眼珠一转,追上去:“喂,张茂,你要是觉得……”

张茂打断:“晚上宿哪里?”

白姑娘锲而不舍:“不喜欢我呢……”

张茂:“找个客栈吧,总宿野外不好。”

白姑娘:“咱们就分……”

夜神忽然回头看她。

他阴鸷眉目,骇了白落樱一跳。夜神言简意赅:“夜宿,我烹食,天亮再出发。你还有意见么?”

白落樱被他阴阴的眼神看着,她又开始害怕怯懦了。她踟蹰半刻,对方眼神若幽邃般,专注凝视她。她被看得心头不安,白圣女能屈能伸,低下了头,小声:“没、没意见。”

她低着头,青年高大的影子一直罩着她,没动。白落樱诧异抬眸,看半天他僵硬的脸,她视线再下落,看到他伸过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