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晏跟着苍黎走进去，发现自己的视力比以前好多了，在夜里不用手电也基本能看清楚，这感觉有些新奇。到了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地方，跟在他们身后的余敬朝着守在角落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把警戒线给撤下了。
现场还保留着最开始出事时候的状态，地上散落着一些手机钥匙之类的随身物品。值得注意的是，建筑工地最外缘的地方还长得些植物，但是到了这里，光秃秃的只有土壤，一根野草也没有。
再走几步，就发现地面上有一个直径大约六米的水潭，里面是黑漆漆的水，平静无波，在黑夜中不怎么显眼。水潭的边上还放着一个大型钻探机，明显可以看出是当时用这个钻探机打洞，结果却钻出了一潭子“死亡之水”。
孔晏是第一次见到无刹海的海水，发现这海水是纯黑色的，看起来十分粘稠，不注意还以为是固体。他一靠近，就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还有一种心理厌恶感。不过他看着那个坑洞里面的水，总觉得水面上漂浮着许多黑色的小颗粒，按着一种既定的轨迹旋转，显得很有些诡异。
他拉了拉苍黎，“水面上方漂浮的颗粒是什么？”
苍黎反手握住他的手，有些奇怪，“上面没有什么颗粒。”见孔晏又看了看水面，表情疑惑，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晏晏已经开始觉醒种族天赋了？会不会太早？我的晏晏现在还是一个蛋啊！
几个人围到了坑洞的边上，因为无刹海海水的存在，沈仁不敢把自己的人参须给埋进地里探知情况，就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了海水的养料。苍黎站在原地跺了跺脚，绵延的龙气就沿着他的脚印逐渐深入到了地下。
仔细感知了一会儿，苍黎皱了眉，说了一下情况，“锡亚岛有一条地脉将海底和陆地连通，这无刹海水就直接是从地脉过来的。可能天魔是通过结界破口那里，将这些无刹海海水匀散到了地脉之中。不过这些工人打地基的地方正好是这条地脉的节点，地脉的节点有‘排他性’的特点，这些无刹海水对于地脉来说都是‘外来物’，所以一旦这个节点被打开一个缝隙，整条地脉中的‘他物’都会直接被集中到这里，漫出地面。”
木点墨听完有些疑惑，“天魔这次是想干什么？竟然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们母亲海的水都弄到了明光界。”无刹海的海水孕育出天魔，力量十分恐怖，一般的天魔根本无法掌控。
九清一身红衣，在黑漆漆的建筑工地上灵异感十足，声音也幽幽的，“我出去吃了东西回来就发现结界被他们破开，王级已经过来了上百个，所在在我回来之前，他们应该就已经在行动了。”他仔细回想了想当时的情景，“不过那时候只有王级在明光界这边，皇级还没从洞口过来。”
苍黎感觉心里压着的石头轻了一点，“嗯，如果只是王级，他们对无刹海海水的掌控能力很弱，能够把海水运了这么多到明光界来，也算是尽了全力。不过空间限制在那里，眼前这一坑的水也是极限了。”历来无刹海倒灌，都是有大天魔王在暗界发力，通过特殊的方法与无刹海两相融合，才能形成无刹海倒灌。
他看着这潭怪异的水，“我担心的是，我们没办法将这些无刹海水‘送回’山海暗界，也没办法让这些水消失，那么只要这些水一直在这里，那他们就可以利用这些海水，来滋生新的天魔。路上余敬也说，他们部里的兄弟最近都忙了些，说明已经有低级天魔从这里面孕育出来了。”
人性有很多的弱点，而人类心理的阴暗情绪恰好就是滋生天魔最好的养料。如果这真的是天魔想出来的办法，那苍黎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么多年还是变聪明了一点。
“还有就是，这么多年南海结界的穴眼都没出过问题，这一次怎么直接就被破开了？就算现在属于‘山海无光’这几百年内，山海结界比较薄弱，穴眼那里肯定更脆，但是想要完全打破，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九清接话，“你是怀疑有人在这边协助？”
“嗯。”苍黎点头，一双眼里带着黯光，“除非有谁在你醒来出去吃东西这段时间里，直接从明光界这边破坏结界，否则单独是天魔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开结界的。你知道，山海结界是为了保护明光界而存在的，从明光界破坏，要比从暗界容易的多。”
一席话说完，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从建筑工地出来的时候，苍黎一直都在思考，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念头没抓住。
如果山海结界是完好的，那么天魔通过时，会遭到结界防御体系的攻击。而结界被破开一个洞，那么在这个“洞”里，防御体系是失效的。但是要破开这么一个“洞”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如果随意就能开个“洞”出来，天魔随意进出，人类早就被吃完了。
苍黎不相信仅凭天魔可以在完全不惊动九清的情况下打开这个“洞”，所以必定有谁在和天魔合作。
突然想起什么，他看了一眼九清，“南海不是还有龙绡宫的鲛族吗？他们呢？”海里的大妖不少，但基本都处于沉眠状态，除非南海要完了，否则他们不可能会醒过来。而鲛族世代生活在南海，虽然力量不高，也算是地头蛇了。
九清也看着他，一双眼带着一点点不明显的惊奇，“那群鲛族除了喜欢哭爱好纺织以外，有用？”苍黎这是谈恋爱谈傻了？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苍黎无言以对，他也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确实有点儿傻。
作者有话要说：鲛人：呜呜躺着也中枪呜呜呜，我还是去纺纺鲛纱吧呜呜呜T-T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夜归
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已经快凌晨六点了, 南海分部明显财大气粗, 给他们订下的酒店是当地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对比加木市里墙都在一块块往下掉的招待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说也罢。
不仅如此，分部还直接给苍黎开了套房, 在高层, 可以俯瞰锡亚市和海景。
回了房间迅速洗漱之后, 孔晏全身无力直接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听着卫生间里水流的声音, 眼皮一直在打架。之前在外面跑来跑去还不觉得，但挨着枕头，困意就完全挡不住了。
我已经是一只废鸟了……
于是等苍黎洗了澡出来, 就发现孔晏穿着一件薄衬衫已经斜躺在床上睡着了, 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眼眶下面有明显的青影, 看起来让人心疼。
现在的孔晏虽然已经得到了白色尾羽，但是他的身体依然更加偏向于人类，会饿会困, 会累会痛。苍黎过去床边俯身, 单手揽过他的腰把人一把抱在怀里, 另一只手拉开了被子，又把人放了进去，细心盖好被子。
就这么大的动作人都没醒，呼吸还很平稳, 可见是真的累坏了。苍黎怜惜地亲了亲他的眉心，又关上了室内的灯，只留一盏夜灯还亮着。
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五彩的霓虹灯，苍黎轻轻把玻璃窗完全拉开，一脚踩在窗台上，直接从几十层楼跳了下去，身后风衣被风鼓起，犹如双翼。
黎明前夕，整个城市显得很安静，还没有从夜晚的沉眠中完全醒过来。远处灯塔上的探照灯未曾熄灭，不时还会有渔船上的灯火在风中闪闪烁烁，有如星子。
跳下窗台后，苍黎几个跃起就上了大厦的顶楼。巨大的灯牌在他的旁边，彩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海风迎面出来，带着潮气。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苍黎拿了打火机出来准备点上，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嗯，小鸟崽还小，不能闻烟味。
高耸入云的大楼之上，灯光明灭，他双唇之间咬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双手cha在兜里，狂风呼啸着从他周身吹过，带着一股阴暗的气息。轻轻扬了扬眉，他的双眼霎时间就变成了琥珀色的竖瞳，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