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8)
“霍总，人死不能复生。”
苏和意欲搀扶他起身，但霍炎霆整个人都疯了，谁都不准碰林悦。
他的悦悦……
他曾恨不得气死，曾威胁过要杀了她，可是，他从没想过，她真的会死去……
***
林允就在广场人流里，冷眼看着大火吞噬整栋楼房。
她也瞧见了霍炎霆，他竟然抱起尸首离开。
“林悦，没有人能妨碍我了……”
“一个死人，终于挫骨扬灰……”
***
林悦的葬礼极其浓重，让人想起之前霍家大喜，这才多久，白事撞红事。
霍炎霆在灵堂里呆了三天了，白菊锦簇的地方，一具雕花精致的棺椁里，面目全非的林悦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生前受尽痛苦，所有珍视的都被剥夺，孩子孩子保不住，空有眼睛没角膜，连身体都是残缺的。
死后焦黑，五官都烧没了，看一眼就触目惊心。
“霍炎霆，为什么要遇到你！下辈子，我情愿我从未爱过你!”
她一语成谶的脸在霍炎霆眼前挥之不去，他多想再看她笑一次，灿烂纯净。
悦悦，我输了……
霍炎霆热泪划过牵起的唇角，心脏鲜血淋漓，开了个大口，疼到抓狂！
***
哀乐奏起，宾客在灵堂献上一束白菊，窃窃私语。
“不出棺吗？”
所有人心头都有这么一个疑问。
霍炎霆入魔了。
整整三个日夜，他抱着棺材不撒手，也不准旁人碰林悦，一旦动棺椁他就冲着人大吼咆哮。
灵堂仿佛成了他和林悦独处的地方，只属于他们的天地。
看着棺材里的人，他伸出手划过那张黑炭般的脸孔，忽然笑了，他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
“悦悦，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指腹停留在唇角的位置，眷恋痴迷的神色，给这阴森的灵堂添了分诡异气息。
似乎耳边有她的笑声，只有他能听到的话语：“炎霆哥哥……这真美，炎霆哥哥，悦悦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林悦干净精致的小脸，恨不得捧在手心狠狠啄一口。
蓦然，她俏皮的冲他扮鬼脸，“炎霆哥哥，你说过要守护我一辈子的对不对？”
“那是玩笑话。”
“好啊，既然是玩笑，那我生气了，你可别鼻涕横流的回来求我原谅。”
林悦吐舌头。
可爱，甜美……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眼泪的滋味，直到舌尖味蕾蔓延开咸苦的味道。
“悦悦，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不是怕黑吗？你一个人，害怕了怎么办？”
胡渣青黑，眼眶凹陷的霍炎霆站起身，半个身子探进棺材里，“悦悦，别恶作剧了好不好？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真的哭了呢！你原谅我了吗？”
进门的人瞧着他贴着尸首耳语，见了鬼似的说不出话来。
“霍先生，差不多该火化了，让林小姐走得安心些吧？”
“去你妈的安心!”霍炎霆像守护财宝的海盗，恶狠狠的回头，一记拳头落说话人脸上。
“霍先生，天气炎热，再这么放下去可能会烂掉，不如火化了……”
“滚！都他们给我滚!”
他唾沫横飞，凶恶的样子吓得几人连滚带爬的逃走，霍炎霆气不过追了两步，苏和心情沉重的挡住他去路：“霍总，太太走的不安稳，您就放过她吧，入土为安好吗？”
入土为安！
他的悦悦如果成了灰烬，埋在土里，他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可以！
谁都不能动悦悦，悦悦是他的！
“谁今天敢碰悦悦，我砍了谁的手!”
他怒骂着，弯下腰把焦尸抱在怀中，脸上的戾气化得一干二净，“悦悦，别怕，炎霆哥哥在。”
“霍炎霆，适可而止!”
苍劲有力的话语中，华发老人佝偻近前，一耳光扇在霍炎霆面颊。
霍炎霆重心不稳，焦尸跌进空棺中。
林老气得手发抖，浑浊的眼酿着怒火与水雾，他唯一的亲孙女，就这么走了，近一年不见，他看着焦尸模糊了林悦娇俏可亲的面容。
“你个混账东西！装什么痴情？悦悦生前你是怎么对她的，现在还要做戏给谁看！？”
第17章
霍炎霆闷声不吭，低着头不敢去看林老。
怔忪间，身边的棺材不翼而飞，已要送去火化。
他深刻的理解到害怕这两个字怎么写。
那就是最宝贵的东西，竭尽全力也守不祝
他飞奔上去试图拦截，可林家的人不会再让他胡作非为。
他眼睁睁的目视着棺椁陷在火焰中，仿佛引燃了他周身的痛感，四肢百骸疼到难以言喻。
“悦悦！悦悦……悦悦!”
霍炎霆歇斯底里，如此悲恸的一幕在林家人眼里简直可笑至极。
半老徐娘再忍不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扯着霍炎霆的领带：“猫哭耗子假慈悲！悦悦都死了，哭有用吗？我的悦悦，是你害死的!”
众人谁也没阻拦，这人不是旁人，她是林悦的奶妈莲姨，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林悦长大。林悦几个月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对她来说，林悦就是她的亲闺女！
她离开林家后，莲姨不止一次的询问她在霍家的情况，她总安慰她说：“莲姨，炎霆哥哥对我的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他挖了悦悦的眼睛？还是知道他剜去了她子宫，还是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
悦悦总为人着想，怕她担心，委屈绝口不提。
她所遭受的全拜霍炎霆所赐！
莲姨盛怒的瞪着霍炎霆，无情咒骂：“人在做天在看！你昧了良心，辜负了悦悦，我家悦悦被你糟蹋了，你知不知道!”
她情绪激动，攥着霍炎霆的身体前后摇晃，可他脑子里荡漾开的尽是和林悦两小无猜的场景。
林悦火化了，他的心也跟着成了灰烬。
只是死了个人而已，他们都怎么了？！
林允看在眼里，咬着牙冲过去，扯开莲姨的手挡着霍炎霆在身后，“莲姨，你疯了？林悦自己活不下去闹自杀，她多半是有忧郁症，谁能拦得住一个一心寻死的人！跟炎霆没有半毛钱关系!”
林允？
呵——
莲姨瞧着她眉眼与林悦有三分相似，想起来她的眼角膜还是林悦的。
这个丧门星，踏进林家的一刻起就鸡飞狗跳十来年。
林悦从小乖巧懂事，谦让有礼，莲姨一手把她带大，最清楚她的脾性。
可林允的脏水从不间断的泼到林悦身上，今天说林悦动手打她，明天说林悦摔碎了她母亲传给她的玉镯，更甚捏造谎言构陷悦悦把她推下桥。
林老并非不爱林悦了，把林悦扫地出门只是安抚受了委屈的林允。
莲姨从未相信过林允的谎言，只因她目睹了林允自己摔碎玉镯的全过程。
小小年纪，能对自己狠，那软糯无辜的外表下，分明是野心勃勃的豺狼虎豹！
她气不过带林悦去林老面前当面对质，林悦却脱开手，反而宽慰她：“莲姨，姐姐是孤儿，她是想引起注意而已，别怪她。”
养虺成蛇大抵如此，她说那句话的时候，都没有顾虑过自己也同样无父无母……
“林允，这种话亏得你说得出口！悦悦是什么样的人？她坚强善良，你却欺人太甚！她就算有抑郁症也是你逼的！把悦悦的眼睛还给我!”
莲姨不见林允还好，一看就火冒三丈。
她掐着林允的脖子，想要掐死她为林悦报仇！
“咳咳咳……”林允喘不上气，一张脸憋得通红，她扯着霍炎霆的袖子呼喊道：“炎霆！我才是你的妻子……是林悦畏罪自杀！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霍炎霆兀地一个激灵，仿佛随着林悦踏入奈何桥的三魂七魄归体。
林允说的没错，是林悦犯错在先，是她加害林允还有他们未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