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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85)

但清平就这简单的描述分析,八荒应该是一个互助互利的组织,在三百年前的国难中做出了非常大贡献,但是又得不到朝廷的承认,索性自己成立一个地下组织,自己选择适合自己的领导人。

要说八荒和国家的关系应该是紧密相依的,毕竟她们从国难中过来,更应该明白无国不谈家的意思。只有国家兴盛富强,八荒才能跟着一起强大。

清平躺着,把信放好。燕惊寒此去竟然和八荒这个势力接上头了,在她的信中所说的,八荒这个组织正在吸收一批有作为的官员培养,为她们的任职提供便利.......但是,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她从来都不觉得会有什么人或者组织无条件的对你好,仅仅是为了爱国这个干巴巴的说法。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利可寻,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来做这些事情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个在野多年,沉寂无声的组织忽然这么活泼的出现,在朝野中局势混乱的时候,她们竟然能一针见血的分析情况,有条不紊的吸收官员,走安排好的道路,除非是.......

清平捏了捏那封信,与燕惊寒的喜悦相比,她心中更多的是沉重不安。

除非八荒已经有一张非常大的牌,这张牌成为她们无往不胜的关键,是驱使她们从黑暗中崛起的有利支持者。

清平心中一突,这世上毕竟还有什么比皇权,更诱惑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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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润带着几盒点心晃进了沈教授家门,此时沈琳不在,她坐在桌边,看着炕上艰难起身的沈教授,赶紧去扶她。

沈教授摆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自己来就是。”

饶润只好看她自己拿了个靠背靠着,而后沈教授道:“今天也不是休沐罢?你来我这里总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饶润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递给她,低声道:“请函枢大人看看,这是我姑母让我交给您的。”

沈教授撕开信封,两指拈出信纸看了一眼,道:“原来是这样......新的函枢任职人选我已经递交给家主过目了,她批了条子,我才通知各位族长的。”

从枕头边的暗格里取出一张薄纸,饶润接过,看着上面的印章,就知道这不是假的。

她不解道:“我姑母只是不明白,为何这次选出来的人却是保密的?”

沈教授道:“恕我不能说,只是家主有令,而且......这人愿不愿意加入我们还未可知呢。”

饶润匪夷所思道:“这人是谁?总不可能连八荒的名头都没有听过吧?”

沈教授笑着咳了两声道:“你别说,她还真有可能不知道。”

饶润向来不喜欢绕圈子说话,只觉得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十分烦人,她这次来就是代表姑母问一下话,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想说的了。

沈教授叫仆从端茶上来,对饶润道:“饶族长最是稳重的,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够妥善。”

饶润忙道:“没有没有,函枢大人过谦了。”

沈教授悠悠道:“但是家主的吩咐,我也不敢不从,所以你就算是问了我,我也什么都不能说。”

饶润忽然心中一动,想到那天梅林中遇见家主的事情,顿时心里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家主充满了好奇,她道:“函枢大人,你知道家主的事情吗?她此时就在京中,前些时候,我还碰见了她。”

沈教授道:“家主的事情?你要让老朽说些话本子你听么?”

饶润常被她这么打趣,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理直气壮道:“这不是没见过吗,就听族里人说家主多么多么厉害,我还在族学读书呢,人家就从贺州老家主手里拿到八荒令牌啦!”

沈教授眯眼笑了笑道:“这倒是没错,家主是年少有为,未及弱冠,就得到了老家主的承认。那时候我还在官学讲经呢,遥闻家主易位,还是个小孩子,便第一个投了反对票。”

饶润非常好奇,也不分什么礼仪尊卑了,凑过去坐在沈教授边上,惹得沈教授指着她笑骂道:“你这爱打听性子仍是没变,亏得你姑母还与我说什么稳重了些,我看都是装的!”

饶润登时正襟危坐,严肃道:“您快说吧,我可等的急死了!”

沈教授对她颇为无奈,幸好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否则真想拉到祠堂跪一宿收收性子,她道:“只是老家主坚持,也不知道那时候她犯了什么倔,大家都当她是昏了头了,虽然八荒没落,但也不至于说连个管事的人都寻不到,偏着急急匆匆找个小孩子来充数,又是什么个意思?”

沈教授见她听的认真,也有心想向这些后辈们展示一下这位家主的厉害,敲打敲打她们,便道:“那时候正巧发生了一件事,八荒中的范家族长向大皇女投诚了,这位族长心慕荣华富贵,不愿再和同侪们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索性将八荒卖了个彻底,誓要带着整个八荒归顺严首辅一派.......”她瞥了眼听的入神的饶润,道:“你在长安也待了些日子了,你觉得大皇女一派和二皇女一派,哪个更好些?”

饶润思索道:“说起名声来,还是二皇女更好听些罢。”

沈教授呵呵笑道:“争名之徒焉知有一日不会因名身败?过分看重名声的人,难道就一定是好的?”

饶润闭上嘴巴,干脆听这位大人将故事讲完再说。沈教授见她乖觉了一些,道:“八荒秉持中立态度已经很久了,范族长这是要拉着所有人跳进火坑呀!老家主是无能为力了,将木牌交付与新家主,这位新家主先是不动声色的拦截住投诚的范族长,将她及内眷带回贺州等候处置。但大皇女一派的人知晓此事后,自然派人调查准备报复,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竟上御前状告恒州州牧张蔚,列举她数十条罪责,张贴在顺天府外头,最后告状者一头撞死在府衙门前,引的陛下都出关垂询。”

“张蔚是严阁老手下的一员猛将啊,走哪贪哪,三尺地皮她都能搜刮出两层出来,可见功力之深厚了......不过严阁老自然是有恃无恐的,她手下贪官无数,每年御史都要写折子告上几回,有用么?”沈教授笑呵呵道:“但这次不一样,张蔚为了讨好上司,竟将宅院修的如皇宫一般富丽堂皇,陛下出关后登高远眺,一眼就瞧见了这位的府宅,不过朝夕,堂堂一品大员,就被下放入诏狱,朝堂震惊,陛下下令彻查,又顺着这条线往下摸,居然发现南方商贾行贿官员,将次品混在贡品中,送往长安宫中,你说,陛下如何不生气?”

饶润自然是听过这件事的,她喃喃道:“后来处置的一批商贾中本来是有范家的,那她是怎么被保下来的呢?”

沈教授意味深长道:“这自然就是家主的手段了。”

这种一石多鸟的情况可不常见,绝对不是什么靠着运气就能办到的,从另一个角度也震撼到了八荒中的其他几位族长。此举既给了范家一个教训,又为自己上位立威立势。饶润有些胆战,感觉这位家主简直就是踩着钢丝行走的惯犯,游刃有余地避开危险,最后袖手而立,深藏功与名。

她恍惚间感觉自己听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简直比说书的还要离奇荒诞,沈教授看她一副震惊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没说出邵家被神院威逼上供一事的结果.......她端着茶轻轻吹了吹热气,去年莫名其妙的,陛下就下旨禁查辰州的神院,说这是外道妖魔之说,有碍修行,也不知道辰州恒州相距十万八千里,是怎么个妨碍的意思。不过邵家也自然是无后顾之忧了,神院被禁,也不必每年被变相勒索敲诈。

沈教授满心怅然,家主年纪轻轻,行事从来没有走错过一步,看起来稳当,但总让人心惊胆颤的。这种翻云覆雨的手段将人心世情玩弄于鼓掌之中,沈教授叹了一口气,想是该叫李清平过来问问此事,但家主又说这事不必她再过问了,她自己会亲自去考察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