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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53)

三人这才瞧见她身后的天璇和刘甄,天璇抱剑,闭目沉思,倒酒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沉声道:“倘若吴执事所言皆是真的,那这一队卫家的暗卫,便是在小姐手中了?”

陈珺悠然道:“在谁手中不是都一个样吗,何必要分的那么清楚。”

她解下腰间木牌,轻轻放在桌子上,道:“诸位大人还是不信我呐,不如看看这个?”

其中一个女子接过木牌,在火光下翻来覆去的看,她疑惑道:“这难道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差点把木牌给扔出去,在其他两人不解的眼光中,她抖着手把木牌放回桌子上,道:“原来你是——”

话音刚落,铮的一声刀剑出鞘声盖住了她的话,陈珺优雅的欠了欠身,深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戏谑,笑道:“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那么清楚了。对吗,周大人?”

周大人连声道:“是是是!小姐说的......有其道理!”

方才倒酒的女子疑惑的看了一眼那木牌,不停回想在何处见过。突然脸色一变,像想起什么般,她急忙整衣退后,两手相叠,与额头平齐,跪在垫子上拜了下去。这是极为隆重的礼节,应是晚辈对长辈所行的敬礼。陈珺于原地不动,安然自若的受了她这一拜。

她颤声道:“原来是家主......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小姐受我一拜。”

陈珺笑了笑,但那笑意却未至眼底:“也是我冒昧了,辰州二族,也不知还能不能听从家主号令,毕竟时过境迁,”晚风从窗户吹进屋子,烛火摇曳,陈珺把那灯盏放上去,光透过灯罩照出,一室浮光碎影,她的眼中仿若有墨金华彩,摄人心魄。

她低低笑道:“怕是早忘了罢?”

此话一出,三人皆跪伏于地,不敢回答。

陈珺收了笑,冷冷道:“诸位请起吧,这份大礼,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参拜。”

三人起身心中一惊,思及所听闻的那些事情,觉得和这少女交谈好像是走在深渊之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陈珺对其中一人道:“李大人不是应该在琼州么,怎么来了辰州?”

姓李的女子忙道:“不敢不敢,唐突了小姐,还请看在卫大人的面上多多海涵......只是年祭就要到了,属下携家眷受邀前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望海宴。”

陈珺的手轻轻扣在桌面,漫不经心道:“从琼州赶过来的?倒是有些远了。”

周大人见状忙道:“小姐若是不介意,便一同来这望海宴上观礼罢?”

陈珺瞥了她一眼,拿起酒盏在手里晃了晃,似笑非笑道:“好啊,还需周大人费心安排了。”

那人拜下,口称不敢。

那盏中酒香凌冽,色如琥珀,芬芳扑鼻,陈珺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清平的眼眸来,她心中顿时心生些许烦躁,起身敷衍的拱拱手,道:“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完推开拉门,转身离去。在长廊中,四下无人,陈珺停了脚步,看向天璇,道:“清平还没找到?”

天璇道:“遣人在那村庄附近四处打听过了,未有人见到过她。”

陈珺沉吟片刻,道:“将人都召回来,在城内多找一找,她怕是已经进城了。”

天璇愕然,道:“但她身上未带文书,如何进城?”

陈珺微微摇头,仿佛想起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来,她嘴角难以抑制的上扬,袖手淡淡道:“她的本事素来大的很,进城的办法多的是,她会找不到?”

言罢长袖一甩,不复方才冷峻肃然的样子,在天璇不解的注视下轻笑离去。

刘甄腿伤未好,走的也慢。天璇停下来等她,纳闷道:“怎么主人对那个小丫头这么有信心?我倒是不信,如今昭邺守卫如此之严,她还能混进来?”

刘甄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天璇是说清平?她向来就是最特别的,小姐看人,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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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嘈杂的人声,清平勉强睁开眼,感觉自己头有点晕,她靠在床头躺了一会,平舒掀开帐篷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怒道:“起来!邵小姐叫你去试戏!”

清平忙不迭的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把头发扎好出去。外面搭了一个巨大的帐篷,有路过的人好奇的驻足打量,平舒带着清平进了帐篷,帐篷里光线很暗,摆着几个白布板子,邵小姐神秘兮兮道:“人来了吗,快把灯点起来。”

有人点了一排灯盏放在板子下面,一个男孩站在板子后面,邵小姐道:“你动动试试。”

那男孩便在白布后面比划起来,众人都聚集到白布前面观看,一个人影清晰的投在布匹之上,每个动作都清晰可见。

邵小姐喜道:“就是这样!可以了可以了!快把那些做好的云朵放上去!”

白布后一团模糊的东西贴了上来,就贴在布匹的另一面,可以看到那是用木板做的云气,上了调料以后,在布板上乍眼看去,就好像是真的云气一般,邵小姐得意道:“咋们就靠这个出奇制胜!”

清平想这不是和皮影差不多么,她转念一想,大概是原本扮龙女的团队主力跑了,短期内又找不到代替她的人,那何不将龙女的戏份减少到最低,反正白布一蒙,大家只看到影子,也分不清谁是谁,权当看戏,免去了这部分的担忧,可以说是奇思妙想了。

邵小姐便嘱咐其他人注意事项,最后转身和平舒道:“你们是最后出来的,平舒还是照常演那恶蛟就是.......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清平。”

邵小姐恍然大悟,道:“就是你,到时候你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就好了!对了,你去把衣服换上我看看。”

清平就去换戏服,那戏服是无袖半截短衣,下身又是到膝盖的短裤,这一套换上去,清平暗道不好,后腰的伤再无遮挡,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了。

她思考了一会,又换回原来的衣服出去。邵小姐刚要叫她去和平舒配合,见她什么都没换,便奇怪道:“你的衣服呢,怎么不换上?”

她躬身道:“小姐,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请教您。”

邵小姐扫了一眼周遭神色各异的人,道:“说吧。”

清平恭敬道:“我猜小姐用布板映射人影,是为了让龙女不再是一个人扮演,加上有白布的阻隔,这样就看不出来了。那到了最后的时候,想必是龙女与恶神的争斗,此时必然不可能再靠人在布板后来演了罢?肯定是要真人上阵,否则观看的大人们也会不耐的。”

邵小姐点点头,目露赞赏之色,道:“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你既然猜到我要做的了,是想说什么呢?”

“这种简单的打扮是为了便于舞者更好的舒展身躯,也避免衣着夺过于夺目。但小姐所行恰好与之相反,若是最后还用这么朴素的戏服,又没有舞者的舞姿夺人眼球,恐怕不大好罢?”清平话锋一转,道:“不如最后盛装而出,配合舞姿和剧情,才会给人惊艳之感,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

邵小姐眼睛一亮,道:“我早有此意,可是现在去赶做戏服已经来不及了。你又有什么好主意呢?”

清平微微一笑,在邵小姐鼓励的眼神中腼腆道:“戏服上不过就是要些刺绣罢了,那我们为何不找人画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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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车马辚辚,人声鼎沸,一家书画店中,店主拿着一件衣服,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客人是要在这上面用重彩画画?不知道要画些什么呢?”

王师傅拿着一只炭条,在那衣服上虚虚勾出一块来,道:“要日月山河图,上身要云纹飞鸟,后背要镇海图。”

画师取了水晶眼镜,道:“我从未在衣服上画过这些东西。”

重彩是一种非常特殊的颜料,一般是在刺绣时,先用重彩上好图案,再依照图案去绣。这种颜料提炼于矿石之中,不晕色,干的快。颜料的色泽非常浓艳,并不为时人所喜。清平看了她一眼,将那白色的素衣戏服一层层打开,道:“要用重彩颜料画,金笔描边,明日就要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