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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201)

谢祺平静道:“不过是去寻个人罢了。”

“寻个人。”女人重复了一遍,冷冷道:“寻什么人要千里迢迢地去云州寻人!?”

谢祺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墙上挂的山水画。

“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甚至还私下与废王亲眷往来,诱以钱财,许以前程,最终从护卫口中得知一个消息。去年六月初时,废王府上收揽的一位统领忽然离京。你明察暗访,顺着她们留下的消息去找,然后发现她们都在云州待命,好像是在等什么指令。奈何云州消息传的慢,你便遣了死士前往云州,假装是废王派下的人手,替换了这群人,继续在云州等候。”

女人说:“你究竟在等谁?”

谢祺道:“我并没有等谁。”

“胡说!”女人愤怒至极,长袖一扫,桌上的茶盏瞬间摔落在地,外头有下人进来要收拾,谢祺却制止住她,道:“下去吧,不必打扫。”

“姨母何必如何生气?”她弯下腰捡起完好无损的瓷盖,有些可惜地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雪峰瓷,如今被您摔了一个,怕是凑不齐一套喽。”

“不要东拉西扯,我今日来只问你一句是还是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谢祺反问道,“人已经死了,姨母不必担心出什么纰漏。”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花了这么大功夫去杀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母亲尚不知情,但假以时日,迟早会知道。”

谢祺一字一顿道:“那又怎样?姨母,事情已经做了,而且知情者已经处理干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当作没发生就是。若是我母亲责问起来,我自然会一并承担,断不会推脱。”

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显然是拿她毫无办法。谢祺见状宽慰道:“姨母不必忧心,这事不消几日便无人知晓。”

“我并非忧虑这件事,若是你心中有数,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是你在重华宫为官,却离殿下越来越远了,谢祺,你有没有想过这事为什么?”

谢祺不语,那女人便接着说道:“你就是一时聪明,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莫要对殿下的事情掺和。你不过是臣下,主子的事情只管听着看着便好,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冲动行事。”

谢祺心里不以为然,女人说的累了,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便道:“我话已经带到,你听也好,不听也罢,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谢祺敷衍道:“我省得。”

“殿下并非那么好控制的人......”女人道,“任家的老不死算是打错了算盘,倒是邵家机敏,知道趁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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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朝后太女召内阁议事,云州战事紧要,近来议事已经成为家常便饭,只是这次有所不同,太女召来众阁臣商议重组寒甲营一事。

寒甲营曾经是云策军最为有力的骑兵营,迄今为止,草原上还流传着寒甲营烧毁金帐,深入王庭屠杀贵族的壮举。只是自从失去了爾兰草原以后,寒甲营便逐渐失去了其应有的地位,慢慢的从人们视野中淡去。

户部尚书姚谦出列道:“云策十二军中骑兵本来就少,若是要重组,那就得有马匹,可是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人人都能有马呢?况且战马饲养耗时耗力,还需要与骑兵一同训练,根本不是仓促间将调派人手就能重组的事情,望殿下三思呀!”

但兵部尚书却进言,道:“臣曾去过云策军军中,见过许多骑兵虽然没有马匹,但也不敢放弃每日的训练。臣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战马——”

“战马?”姚谦冷冷道,“什么战马,你知道养一匹马需要多少银子吗?如今国库吃紧,哪里来的钱去买战马?何况我已经事先说了,战马绝非一日就能养成,必然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我问你,这些银子哪里来?你说的轻松,真以为是天色掉下来的银子吗?”

楚晙出言制止两人争执,道:“好了,不必再吵了。寒甲营如今并入哪军了?”

一人答道:“是周帅麾下的第三军。”

楚晙思索片刻,道:“既然是她手下的军士,那就不必再添人了。”

户部尚书见她执意孤行,忙跪下道:“殿下,但是如今国库赤字,真是什么都拿不出来了,若想要银子,就得继续加征税,但陛下前些在时,因修建宫殿,辰州大水修补河堤,光是这两样便占了开支的大半,几年来各州也不是风调雨顺,事事太平。更别提从去年开始与西戎人打仗,户部更是拿不出再多的银子了!”

兵部尚书愤怒指着她道:“你!”

她这一通哭穷下来,众臣都听的心惊肉跳,往日盛世太平的局面也没人去细说这些,但并不代表她们就不知道。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突然被捅了出来,众阁臣面面相觑,知道内情的紧闭嘴巴不肯说话,不知道内情的如今已经呆了。

楚晙不动声色地看着下面人种种表现,她沉默片刻,道:“户部没有钱,那便算了。”

户部尚书顿时喜上眉梢,阁臣们看太女的眼神却是惋惜中带着怜悯。曾经争权夺位的两王若是知晓此事,怕是都要笑出声来。谁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位置,今日所需要面对的却是这般狼狈不堪的局面。偌大一个朝廷在多年党派之争中将直臣忠臣都清除下放,剩下的不过一群唯唯诺诺的应声虫,除了阿谀奉承,其他的大事能避就避。

原来这华丽至极的王服只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内里肮脏不堪,虫蚁不断噬咬着袍子上的花纹,等到下任主人拿起来一看,才发现金线已经大半被蛀空了。

楚晙视线扫过首辅次辅,两人似乎都无话可说,她道:“不必担忧银钱的问题,将这些战马按数量分摊到各州豪商大贾身上去,如何?”

户部尚书目瞪口呆,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颤颤巍巍道:“殿下,这样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兵部尚书大声喝道,“我朝对商贾收税轻于农户,商贾却是财产最多的,为何不能如此行事?区区百来匹马,难道就供养不起了吗?”

她继续“哈,我明白了,姚大人出生豪门,自然是忧虑其本的,如今西戎铁骑压近阾枫郡,若是这个都保不住,难道要眼睁睁坐视云州沦陷不理?”

“我何时说过这等话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只怕言未表及,意思还是八九不离十。”

“够了。”楚晙呵斥道,“此次寻诸位来,正是为了这事。严阁老,您觉得如何?”

严明华拱拱手道:“老臣并无异议,谨遵殿下之令。”

仿佛是表态,沈从山也道:“殿下此法能解当务之急,既然如此,臣没有拒绝的理由才是。”

其他人的一件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重要,至少楚晙已经下夺断了,她不容置喙地道:“现在就把折子拟好,晚上就呈到重华宫来。”

眼见两位阁老都无反对意见,众臣各怀心思,应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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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启六年七月,云策军第七军于涪城郡东七十里处与西戎兵马相遇,在历经数日交锋后,云策军主力力挫这支由西戎铁骑带领的分团,前线终于迎来了一场久违的胜利。

战报传到军中,周乾正在帐中看沙盘,第五军作为先锋营,在每场交锋中都损耗极大,探子来报时她一缓近日来紧绷的神经,紧接着令一个消息再度让她笑了起来。

探子退下,赵军长拿着军报进到帅帐中,见她竟然不再黑着一张脸了,便觉得十分惊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周乾盯着沙盘缓缓道:“朝中传来消息,说要重组寒甲营。”

赵军长闻言喜出望外,又冷静下来,问道:“重组不过是凑人,但战马才是关键,我们并没有那么多马匹。”

周乾道:“朝廷已经颁下文书,战马不够的事情,就按照一定数额分摊,交由各州的豪商大贾去凑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