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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49)

作者: 花曳 阅读记录

何司令这措辞也是够含蓄的。

有点狼狈有点无措,方南坐立不安:“喝多了……”

“喝多了就胡闹?”何跃森罕见的咄咄逼人,浓黑的眉毛拧着,表情不悦:“一点分寸都没有。”

诧异的抬眼,很快又顶不住的避开。方南喃喃的试图解释:“我……我跟谢廉没什么,可是,我喜欢男人是真的……”

何跃森不说话了,房间里空气凝重的有如实质。

方南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会儿王姐做完饭已经走了,如果一会儿自己被何司令赶出去,也不至于太丢人……

“吃饭吧。”出乎意料的,何跃森站起身,率先往餐厅走去。

整顿饭的功夫,两人几乎都没说话。

方南心里的难受是一点点累加起来的。

他跟何谢廉说的,他尊重何跃森这句话不假。这段时间来,两人的相处也很融洽,以至于方南差点忘了,对面这位正当年的男人位高权重,性格凛厉到让自己近之生畏。忘乎所以之下,他居然有了些说不出口的孺慕之情……

吃完饭撂了筷子,方南左思右想,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正要放弃的灰溜溜告辞之时,何跃森开口了。一句话让方南如坠冰窟。

“小方,我一直觉得跟你挺投缘的。”

没前文更没后文,气定悠闲的何司令就跟说完了一样,徒留可怜的方南冥思苦想,揣摩这句话的深意和隐含意——

真可惜你方南竟然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看来还是没缘分啊,你以后别来了。

浑浑噩噩的,方南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出军区大院的。甚至他把何跃森送他出门时候那句话都没听进耳朵去——

你回去好好想想,等我军演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

兜来转去,贱命就是贱命,一切都回到起点。

方南晚上临睡着之前朦朦胧胧的想,他费尽心思想攀何谢廉这棵大树攀不上,他刚刚想要不带目的的视何跃森为长为友,忘年交也好,谁知道就到了头。

终归他方南的命该如此,哪有那么多的人定胜天。

心里难受,连做梦都是很久刻意不去想起的凌梓樾。

男人温柔而坚定的吻他,一下下的,带着怜惜。

宝宝,以后有我在,你不用再苦了……

一觉睡醒,比晚上临睡前还疲累。方南仰面朝天躺着,连班都不想上了。

足足过了将近半小时,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确实不用去。

床头的寻呼索命似的响,闵涛一连三次夺命连环呼——

速回电,急事。闵先生。

能有什么急事。方南疲沓的想。

昨晚因为何司令的缘故,他心情低到了谷底,直接拒绝了闵涛的求欢。

那厮还在电话里威胁他,方南你不来我可找别人了啊。

就这么个主儿……

也不怪何跃森瞧不起他,他这么跟闵涛胡混着,任是谁都会瞧不上。他方南一比不了夏源,二比不上秦锋,活该被糟践。

电话拨通,闵涛的话迫不及待闯进耳膜,带着点惶然:“方南,小水死了。”

方南眨眨眼,还是想了一会儿才想出来小水是谁。那个海狼吧的熟客小骚零,曾经被自己看着在舞台上跳贴身热舞勾引闵涛那一个。

“怎么着?昨晚玩得太嗨,把人操-死了?”

闵涛很焦虑:“我没跟他怎么着,昨晚跟你说就是为了气你。后来我自己回去睡觉的。”

今天太阳特别好,照的人有点头晕。方南心里知道人命关天,可是思绪忍不住还是有点飘忽。是不是该请几天假回趟东林呢?他爸妈又没错,自己怨了这么多年也该释怀了。

“昨天晚上,”闵涛那边很响的咽了下口水,声音带了点黯然:“我一开始挺生气你放我鸽子,在吧台那边喝闷酒。小水见着了,就过来勾我……我是没跟他怎么着,可是身体被他挑起了火,特别难受。回去房间躺了一会儿还是消不下去,我就下楼到酒吧打发时间。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没见着小水。一揸哥说小水跟我赌气了,被俩脸生的男人带走了。当时一揸哥怕出事,还试图拦着小水的。结果小水自己乐意,别人也不好多说。今天早上,”男人声音有点不稳:“打扫卫生的谢伯在酒吧后面小山坡上看到小水的尸体,谢伯吓个半死,没想着报警直接跑来敲我房门的。”

方南这才收起散漫的心思:“在酒吧后山出的事儿,酒吧脱不了干系吧。”

“你听我说完,”闵涛难得有这么低落的时候:“小水死的……特别难看。身上被绳子捆着,很专业的绳结,皮肤上伤痕累累,有薄薄的划伤和烟头的烫伤,都是性-虐的痕迹。那两人不知道怎么残忍对待他的,是双龙还是拳的……肠子都出来了……”

“你别说了!”方南声音有点尖利:“你别说了。”

闵涛的声音带了点哽咽:“我报了警,酒吧暂时被封了。封了就封了吧,可是我心里特别难受,如果昨晚我没赶小水走,如果昨晚一揸哥拉住小水,他就不会死,还死的这么……”

“这跟你没关系。”心头沉甸甸的,方南一点开解人的心思都没有,特别烦躁:“是他自己作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跟两个从来不认识的男人出去。”

电话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沉默挤的两个人心头都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闵涛疲倦的声音遥遥传来:“方南,你真冷血。”

☆、第四十章

酒吧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是以警察只是取证调查后,很快就解除了封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闵涛一直没再开业,有老客问,也只说要重装,过了夏天再说。

后来方南去跟闵涛道了歉,说自己那天心情不佳,并不是故意。

都是成年人,两人之间很快恢复心无芥蒂,最起码表面上是。

没多久,闵涛就迷上了酗酒和飙车。

虽然原来在海狼吧闵涛作为老板也喝酒,可是从来不像个烂酒鬼一般喝到人事不省。自打小水这件事出了,闵涛简直就判若两人,次次烂醉如泥。方南被通知过两三次,深更半夜的去各种路边摊夜场为他捡尸。

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一多,方南疲于奔命,心里明白,两人关系怕是走到头了。

分开是闵涛主动提出来的。

五月底,闵涛打了寻呼叫方南去吃晚饭。

方南刚好从客户公司出来,看了看时间也快五点了,干脆没回公司,坐公交就去了海狼吧。

闵涛没再开门营业不假,可是这个男人一直住在海狼那间办公室兼卧室,情节莫名。

走过边门一条又脏又乱的窄路,方南伸手推开锈迹斑斑的房门。

有辛辣刺激的味道涌进鼻腔,弥漫在昏暗落满灰尘的空间里,徒增萧索。

“来了?”闵涛从楼梯上探出头:“在飘香园点了几个菜送过来,还是这里吃清净。”

橘黄色的灯光从男人身后铺泄下来,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可是方南能分辨的出,今天的闵涛特意收拾过。没有邋遢的不修边幅,男人刮了胡子,头发整整齐齐扎成一束,身上换了件白色T恤衫,一双大长腿上是五分的黑色工装裤,肥大宽松,衬的整个人神清气爽,有种特别干净的气质。

房间里一样的昏暗,开着灯,不过看得出,闵涛整理过房间。

往日到处乱扔的衣物饰品杂七杂八的东西都顺到了墙边,房间靠着床边支了张折叠桌,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四盆菜,边上地面摆着两箱啤酒。

“不多喝,尽兴就好。”顺着方南目光看过去,闵涛特意解释了两句:“坐吧。”

原本方南对闵涛一直觉得轻松自在,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说,可是眼下,他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这样的闵涛让人陌生。

两个人沉默的吃饭喝酒,闵涛时不时的抬头看着方南,待到方南迎上他目光的时候,男人又低头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