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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2)+番外

作者: 一泫然 阅读记录

方将军……方怜之看了眼秋雨,低声“嗯”了句,算是给他的回应,而后将目光看向八月。

八月伸手招了招,立马就有人出来,收拾好桌子上的瓜子壳,又端过来茶具,茶应该是方才泡的,正冒着热气。

看着略显干净的桌子,八月抬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对着方怜之道:“请坐,方将军。”

方怜之也没客气,坐下后看了眼秋雨,道:“你也来坐。”

秋雨抬头看向八月,八月点了点头,方才入坐。

茶壶里升起的一小缕热气将三人围着,秋雨端起茶壶倒了杯茶,递给方怜之,又倒了杯递给八月,最后才给自己倒。

八月端起杯子,轻抿几口,道:“方将军此番来是有何事?”

方怜之一手端茶,一手随意地搭在大腿上,说道:“鄙人还真有一事要劳烦阁主。”

听到“劳烦”二字时,八月才开始端详起面前的方将军,果真是……一表人才。

“哦?将军有何事要劳烦我?”八月笑道。

“阁主有没有听说……”说到这,方怜之轻咳一声,“听说皇上要将长公主许配于鄙人。”

“嗯,听到过。”

八月偷瞄一眼秋雨,没啥波动,估摸着是知道的。松了口气,打趣道:“莫不成,将军想要我去打探下长公主的模样?”

方怜之道:“这倒不用,就是,阁主是否能借鄙人阁内相公子一用。”

八月挑眉:“怎么,将军有龙阳之癖?”

方怜之笑道:“不是,不是。想必阁主应该知道,皇上所赐的,并不是皇上所想的。”

顿了顿,喝了口茶,又道:“再说,长公主已心有所属,我也……”

话突然停在那儿,方怜之笑着喝茶,没看见八月投来的目光。

八月说道:“我懂了,将军是想以龙阳之好,来避开联姻。不过,我阁下的相公子只剩一个还未预约。”

方怜之笑了:“谁啊?”

八月一字一句道:“你身边一直喝茶的。”

“咳咳咳咳!”秋雨猛的一口茶没咽下去。

方怜之这才看向秋雨,打个措手不及的秋雨心里骂了八月不知有多少遍。

“哦?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秋雨从茶杯中抬起头,压着嗓子道。

“秋雨”八月抢答道。

“他名秋雨?” 方怜之看着秋雨因热气被熏过面容,如青山远黛般好看,叫人移不开眼。

“对,我叫秋雨。”秋雨看着方怜之乌黑如漆的眸子,笃定道。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笃定,只是觉得若不肯定点,是无法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无法表达那呼之即出的情感。

“这是个好名字。”方怜之起身将腰间的玉佩取下,递给秋雨,道:“明日你来我府上,若有人拦,就给他看玉佩。”

说罢,向门口走去,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头以侧颜对着八月,道:“阁主,今天的事。”

“绝口不提。”

“呵。等会自会有人送来重金。”

看着方怜之愈来愈远的身影,八月翻了个白眼,一转身,刚刚还在的秋雨不知去了哪里。八月捏了捏眉心,道:“出来吧,余白。”

片刻后,徐余白从墙上落到石椅上,问:“你不是立过规矩,说头牌不迎客。”

八月白了他一眼,说:“我还说,立秋不接客呢,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

八月将目光转向将暮色的天空,道:“其实秋雨和那位方怜之,曾经认识,在很小的时候。”

☆、方秋雨

十五岁,秋雨随着母亲谷雨来到北城。

那里繁华,对于野心勃勃的商人来说,那里繁乱,对于秋雨而言。

母亲是个戏子,还是个长得好看,唱得好听的戏子。

在南城曾风靡一时,但由于母亲生性自傲,对来者拒之门外,自然只是一时。

那么多的追求者中,自然会有几个死缠难打的,其中秋雨的父亲是一个,还是死缠烂打到最后的。母亲见别人都走了,他还在追,便答应了。

母亲是父亲的初恋,父亲又何尝不是母亲的初恋。

两人好了一年后,父亲说要去外面做生意。母亲在临别时,将自己的一缕头发送给父亲,表达什么最清楚不过了。父亲走后的第三月,母亲被查出有喜了,直至秋雨出生,父亲也没回来。

在秋雨四岁时,母亲收拾好东西,带着秋雨去四处打听父亲的下落。

一寻便寻了十一年。

秋雨随母亲来到他的府上,方府,小厮说方商人还没有那么快回来,先等着。母亲笑着,不失礼貌的说“劳烦了。”但秋雨知道,母亲的握着他的手全是汗,母亲在紧张,在害怕。

莫约是一柱香的时间。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缓缓从里堂出来,母亲看见她拉着秋雨起身行礼,秋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目光瞥到里堂门口定住,他听到母亲和妇人的谈话,可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只是清晰的感觉到母亲语气越来越弱,到了最后,虽是天性倔强,但仍透着无力心慌。

最后。

妇人道:“你们母子俩来也不容易,毕竟方许也欠了你许多。离我府不远有一别院,是我与方许曾住的地方,你们母子俩就先到那里歇息。”

谷雨道:“多谢夫人,我与秋雨来也不是为了和您挣这位子,我呢,就想让这孩子认认他爹,免得这孩子长大了也不知道他爹是谁。”

妇人道:“也是,也是。……小王,送客。”

一个名小王的小厮跑出来,“请,夫人。”

谷雨深吸一口气,笑道:“有劳了。”随后拉着秋雨几乎落荒而逃。

那天深夜秋雨口渴,从被窝里爬起来发现母亲睡的房间还没有熄灯,里面隐隐约约出来唱戏声,秋雨没听过母亲唱过这戏,戏唱到最后只剩哭泣声。

秋雨没说,没说他在里堂门口看见了一个男孩,也没说他从男孩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因为他知道男孩以一种警惕的目光看向他后,这说明了他和母亲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进方府。

第二天,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小株梨树,那天正立秋,梨花开还要等到来年春天,就这样秋雨和母亲便在这里住下了。

方府会每月让小厮送银两来,可母亲从来不用。母亲会去各个府上唱戏,也有些钱拿,所以不愁暖饱。秋雨自己则一人在家,看书读诗,有时也会有人花钱请他去作联。

日子一天天过,秋雨认为也许就这样一辈子也好。

来年四月,梨花开了。

梨花开的第一天,只有几朵开的灿烂,母亲不再去唱戏,坐在屋里透过窗户望着梨树。

梨花开的第四天,几乎有一大半的梨花开了,母亲坐在窗口,偶尔突然开口说几句,说来说去,只有

“嗯,我确定。”

“不后悔。”

梨花开的第七天,全部的梨花开了,还有好几朵掉落在地。母亲没有再看梨树了,她穿起了平日里最喜欢的绣花青衫,叫来秋雨,说:“秋雨啊,你先去柜子里藏起来,咱们给你爹一个惊喜,记住,娘没有喊你,你就不要出来啊。”

最后几字竟有些许颤抖,秋雨点了点头,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抱了抱母亲,分开时,他看了眼母亲,母亲的眼底有着太多的情感了,一时让他分不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等得太久,秋雨在衣柜里睡着了,他蜷曲地缩在角落,直到被人叫醒,那男的眼睛鼻子通红,手上还攥着一个手帕,母亲的手帕。

那男的柔声道:“秋雨乖,爹接你回家。”应该是哭过,那男的声音有些哑。

秋雨问:“我娘呢?”

方许沉默着,牵着秋雨向门口走去。秋雨看向梨树,除了梨花,空荡荡的。风吹过,一地梨花卷起,各外艳红。

秋雨不说,不说梨花开时,他看见一个红衣身影迅速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