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门客的娇养日常(90)+番外

作者: 风储黛 阅读记录

她再三确认,他的眼瞳里映着她的身影,心下稍安,“这回不会再看不见了是不是?”

他没回话。

赵潋摇了摇他的手,又专注地盯着他的双眼,轻声问:“看见了?”

隔了一会儿,他笑着回道:“嗯。”

赵潋总算安心,“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君瑕似乎不欲多言,将赵潋抱了起来,妥善安置在婚床上,赵潋颦着柳眉,将身下的干果子都扫了出来,才教他上床。近来也不知怎么了,赵潋频频觉得食欲不振,脑中也时常晕沉沉的,许是纵欲太过?

她自己尚且吃不消,更怕君瑕心肝脾肾哪一处再出了岔子。本来话难堪,不宜她来说,何况又是洞房花烛,自然不能不来。

她只好坚定、不容置喙地爬到君瑕的身上,龙凤烛高照,他滴着墨的眼眸里溢出一丝惊讶,赵潋压着他的两条手臂,缓缓道:“今晚,交给我。”

他要动手,便被赵潋压制住,娥眉拧住,虎着脸色道:“你不许动。”

他眨了眨眼,漂亮的眸子露出一抹困惑。

赵潋被勾得心神荡漾,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唇,趴在他耳边细声道:“我想这样待你很久了,成全我一次,大不了以后让你十倍百倍地欺负回来?嗯?”

他果真没有再动,赵潋心满意足,拍了拍他的脸诱哄:“乖乖的。”

君瑕也只是含着微笑,目光异样地瞟到了别处,俊脸在她的四处乱摸乱蹭之间,泛起了潮润的粉红,像是羞涩,又像是……带着纵容的鼓励。

赵潋自食其力,最后累得脑中一阵眩晕,便仰头倒在了被褥里,摇红叠绮的暖帐之中到处都是暧昧旖旎的香味,君瑕搂着累晕的赵潋,轻轻勾了勾嘴唇,细碎地亲吻她的脸颊,手腕,十指……

让你来,不是很没用。

他懒得嘲笑赵潋,悄然微笑,亲吻之后披起衣裳出门叫水。

由于君瑕这副身子骨禁不得折腾,赵潋没在公主府大摆酒席设宴,更不许任何人灌他酒喝,院中一派清寂,素月上弦,沁凉无尘,如结在疏影楼阙之间一朵硕大霜花。

周遭静静的,安宁,沉寂,没有一丝风声。

叶被刮落在地,又被卷入了涌起银波的湖水之中。

赵潋一觉睡醒,身畔又没有人了。

她换了身衣裳,长发未梳,疑惑地走了出去,从前院越过浮桥,走到粼竹阁,正好撞见秋风飒飒之间,一袭雪衣坐在竹风间自己与自己对弈的身影。

赵潋才终于安心下来,舒了口气,溢出一缕笑来。

杀墨与杀砚正在翻晒药材,并肩说着什么悄悄话,没等赵潋走到君瑕近前,杀墨忽然皱了皱眉头。

赵潋是想吓吓君瑕,不信每次都能被他撞破,于是她从君瑕背后“哇”地一声,突兀地拍在他的肩头。

君瑕掌心一颤,果真似受了惊吓,手中的棋子骨碌碌掉落在棋盘上。

她“哎哟”一声,惋惜道:“我不好,好好一盘棋就毁了。”她说着蹲下来替他捡棋子,一面捡着棋子,一面喃喃道,“我以为你知道的,果然是下棋的时候才会投入到连身旁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

赵潋替他将黑白子分开,巧笑嫣然地仰起脸,“新婚之后女子本是要回门的,但我却不需要。只是闲着也是闲着,你陪我一道出去走走?”

君瑕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仿佛在思索什么。

赵潋微微蹙眉,只听杀墨道:“公主,先生暂时失聪了。”

赵潋猛然回眸,“你说什么?”

杀墨翻着药材,端着簸箕蹑手蹑脚走来,“先生失聪了,暂时听不见你说什么。”

赵潋心头狂跳,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今早的事儿,“什么时候开始的?”

杀墨看了眼仍自垂眸安静坐着的先生,他仍是温和含笑,但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杀墨咬咬牙,道:“昨晚上,进洞房之前,突然就听不见了。”虽然先生不让他多嘴,但先生总爱骗公主,杀墨亦忍不了了。

昨晚上……

难怪他那般异样,反应也迟钝了许多。赵潋只顾着自己欢喜,全然没想到其中关节。

她忍不住声音发抖,“近来、近来怎会如此频繁,眼睛才好,耳朵又……”

杀墨便忍住,沉默着不说了。以往也曾经出现过这种症状,老先生说,这是销骨毒发的前兆……

赵潋的那点儿雀跃和骄傲,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她派出的人已天涯海角找寻那没良心的臭老头去了,可时间如此仓促,上哪儿能寻着,她师父本来便是山里的老鼠,真要钻洞躲起来,神仙都寻不着。

她咬咬下唇,不懂君瑕都双耳失聪了,竟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下棋,她挥手将棋子抹成一团,攥住了他的手,“随我进宫去,姓葛的和姓王的不给我个说法,我同这俩庸医没完!”

君瑕听不见她在絮叨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公主在发牢骚,倒也挺可爱。

他勾了勾唇,声音压得极低:“不碍事。”

赵潋步子一顿,道:“又想告诉我,你以前也聋过?不好使了。”

他说眼睛失明是暂时的,赵潋信了,可他没说,除了看不见,还会听不着,那耳朵好了,下一回呢,是不是连话也说不得了?

自打赵潋认识这个人,她没有一日不担惊受怕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知道他听不见,她便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教他看懂她的唇语:“我担心你,随我入宫。”

君瑕对她有求必应,自然不会不答应。

太医院有十年医龄的都教公主麻绳一栓牵到了寝宫之中,一个一个地来替君瑕号脉。葛太医和王太医私下里对视一眼,都悠悠长叹,继而默契地一道摆头。

这两人在底下交头接耳,赵潋怒道:“有什么话明着说,本公主听着!”

葛太医摇头道:“公主婚礼才过去一日,有些话实在不宜此时说。”

“他听不着,你说给我听,恕你无罪。”她只想知道真相。

“销骨之毒本来无解,这么多年来中毒者都活不过二十五岁,可见这并非是什么谣传。想来,少年时被种下此毒,它便改变了人的经脉顺行之理,又破坏人的骨骼,少年长成,大多在二十五岁之前,待身体的结构稳定,不再有变化之时,这毒亦不再侵蚀筋骨经脉,转而直取人性命。”葛太医瑟瑟缩缩,一脸风霜地给定了死刑,“老朽亦曾见过,中毒者在临死前,会又瞎又聋,丧失五感,经历几番变幻,直至最后一次销骨发作,致命……”

“铿——”赵潋长剑出鞘,随着“致命”二字,不留余地地抵在葛太医的喉咙尖,她眼眶通红,叱道:“你有胆再说一遍!你骗我!”

王太医跪在地上麻溜儿地爬过来,“公、公主,老葛所言非虚,确有古籍医典为证。谢公子……中毒十年之久,毒入心肺,本就药石……罔极,公主莫要草、草菅人命……”

一对太医结成行跪在赵潋脚下,纷纷仰起头来,已经断脉的,那眼神都肯定地告诉赵潋,君瑕已经毒入肺腑,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她怔忡着,手腕一松,剑掉落在地,震在人心头如龙吟低啸。

君瑕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莞莞,你我都明白,怨不得他们……”

赵潋眼下不想听这些话,扭头便恶狠狠地瞪了葛太医一眼,“有什么办法能延缓毒发,有药没有!”

葛太医“唔”地点头,“有的有的,臣这就去配方子……”遂抹一脑门汗,拉着王太医逃之夭夭。

两人一出门,王太医才厉声道:“什么有!有个屁!你能延缓销骨毒发?我怎么不知你有这天大的能耐!”

葛太医一蹙眉头,暗道罪过,“难不成,你想在公主大婚第二日,便告诉她她的夫君最多只能再活一个月了?你我也少磨蹭,眼下不管能不能治本,治标总是要的,先医治驸马的耳疾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