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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62)+番外

作者: 风储黛 阅读记录

就如同君瑕可以留给他的一行字:小不忍则乱大谋。

赵清瞥回目光,没说话,面色如常地上了宫车。

总算送走了调皮蛋,赵潋一身轻松。

府内拂春居的矮墙修整好了,院内的葛藤都拆了,改种了小桃花和一品冠。粼竹阁还是保持原状,另外赵潋在浮桥右临溪扎了一架秋千,涨水时荡着秋千便可过河了,不过这需要轻功。

另——赵潋还想着装点一番公主府,君瑕忽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瞿九郎已经落网了,公主自由了,又可以畅怀地胡闹了。”

虽说瞿九只是一枚无用的棋子,但近来瞿家定会收敛,不再将矛头指向赵潋了。

赵潋也欣喜,但品过来君瑕方才的称呼,又皱了眉头。

石桌上的棋下了一半,赵潋懒散地拈着黑子,好似上面有个洞,能从中窥见君瑕的冰姿雪骨。

君瑕则沉稳澹然,如一泓秋水,水深而澈。

拎着篮子的杀墨走来,将竹篮摆在了赵潋脚下,沁着一股清香。赵潋诧异地往竹篮里瞟了一眼,登时皱眉:“这团黑乎乎的尖尖角是什么玩意儿?”

听她的描述让人发笑,君瑕失笑起来,拿起了一只,“这叫菱角,江南特产。水榭外种了不少,我那片水域的菱角大器晚成,定要拖到入秋了才能长好,味道清甜,你尝尝。”

赵潋狐疑,“你不是不爱吃甜的么?”

杀墨蹲在草丛里补了一句,“先生不爱吃太甜的,菱角不算甜,公主尝尝就知晓了。”

尽管君瑕的手很漂亮,但托着这么个丑物,赵潋还是皱眉,“这——怎么吃?”

看起来又尖又硬,还很是扎手,赵潋怀疑地拿起了一只,外貌倒有几分似元宝,才煮熟没多久,外壳坚硬温热,赵潋碰了碰它的一只尖角,确实扎手。正疑惑这东西怎么能吃,君瑕已剥开了一只,修长温润的手指递到了眼前。

白白嫩嫩的菱角肉,衬着他的手指,很是赏心悦目,赵潋一高兴,就咬了过来,顺嘴伸舌头舔了下他的指尖。

君瑕无奈地一笑,将手收了回去,“杀墨,去取一副碗碟来。”

“好。”

赵潋嚼了半个,确实味道清甜,怡人可口,一尝便有江南风味。

君瑕温柔地垂下目光,耐心地替她剥菱角,“到了菱角成熟的季节,采菱之歌在水面一唱便是半夜,歌尽中宵。但姑苏不若汴梁,即便是听到成片的菱歌,也不会觉得吵闹,反倒觉着窗外是一天月色一江水,头下枕着的是一船星河,别有几分清净。”

他递来一只,她便咬一只:“所以,你会宿在船上么?”

“偶尔会。”君瑕笑道,“夏夜睡在乌篷船,用绳系在水边,不会划出太远,湖上有风,清凉解暑,还能剥几只菱角吃。”

听他一说,赵潋对江南生活有了几分向往,倘若是和君瑕一道睡在乌篷船里,枕着星河,枕着水中月,吃着清甜的菱角,听着泛夜菱歌,也挺自在。

“你在姑苏住了多少年了。”

赵潋咬了一嘴,君瑕的手指忽然一顿,他垂眸又捡起了一只,在赵潋莫名觉得犹疑之时,他轻声噙笑,“记不清了,很多年了。”

赵潋“哦”一声,君瑕那话真是百般况味,她品不出,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懂,“你过得倒是挺潇洒的,姑苏好山好水,人杰地灵,用来修身养性的确不错,羡煞旁人。”

赵潋至今都不敢问,你得罪过谁,谁恨你入骨,要给你种下销骨之毒,

即便她问了,君瑕也不会说的。

既是伤口,只有等他主动揭开疮疤,她断然不会代劳。只要他喊一下疼,她都能压制住好奇心,发誓宁愿不要知道,只求他不伤着自己。

这么许久了,赵潋同他仍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罢了,赵潋习惯了,也很享受。

每个人都该对自己的过去保留一下秘密,即便是夫妻之间,也未必要做到推襟送抱,如此也甚好。

杀墨取了盘子来,便又走了,替小四收拾厨房里的烂摊子。小四方才煮小米粥,差点烧了锅子,炸了灶台,幸得公主大方不追究,也没伤着人。

君瑕将剥好的菱角都放入盘中,他自己没有动,都给赵潋了,赵潋吃得津津有味,一口一个,淡淡的甜意化在嘴里,甜而不腻,她想那一篮子她都能吃完。

君瑕随意地问了一句,“公主在汴梁,又觉得如何呢。”

赵潋想了想道:“我的人生,前几年和后几年大不相同罢。前几年,我身边兄友弟恭,哥哥们都疼爱我,弟弟妹妹都敬重我,师父也待我很好。后几年……我成了大周唯一的公主之后,人看到我,都怕得躲起来,只有萧淑儿与我走得近,算是好友。不过她嫁了人之后,我便又孤孤单单一人了,先生,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寂寞了很久了。”

“那会儿觉着,我这人向来心气儿高,宁缺毋滥,找个不顺眼的回来,徒给自己找罪受,不如单着一个人,所以退了瞿家的婚事,我不但没觉着可惜,反而额手称庆。但你来了,我又觉得,原来找一个人过一生也是可以的。”

赵潋发觉君瑕的眼眸陡然黯了下去,她心直口快,自知说错了话。

无法解销骨之毒,他怎能给她一生?

君瑕顾虑重重。

赵潋心知说错了话,悄然给自己抽了一耳光。君瑕恍然抬起眼眸,赵潋将剩下的菱角都推入了盘中,将他手里正剥着的这只也放入了盘里,起身一步跨了过来。

他微微一怔,下一瞬便落入了赵潋的怀里。

赵潋将他横着抱起来,用胳膊掂了掂,随即喜笑颜开,“真好,先生被我养胖了点儿了。”

“公、公主。”君瑕少见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向来口齿伶俐,何曾有过这时,耳梢也红透了。

应该是料到赵潋要做甚么了。

她眯着眼,似只猎得白兔的狐狸,狡黠地扬起一分笑意,“天色渐晚,今日罕见地只有我俩,先沐浴再吃宵夜,你看如何?”

“宵夜?”君瑕一时没意会过来。

“对啊。”赵潋的手臂骤然收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笑道:“有我怀里这么大一盘,能饱餐一顿了。”

第52章

锅灶怦然一响, 炸裂的锅灰扑了杀砚整脸,以至杀墨走进厨房, 乖巧地蹲在地上捅柴火, 满脸灰黑,犹自俊气阴柔、可怜动人的弟弟, 教他忍不住好笑。

杀墨将杀砚从柴堆里拉起身,教他在一旁看着, “柴不是这么烧的, 米也不是这么放的,让哥哥教你。”

在四人中, 杀砚虽手腕果决, 不拖泥带水, 但论照顾衣食起居, 要数杀墨最体贴周到,不但泡得一壶好茶,还烧得一手好菜, 这也是君瑕挑中他的缘故。

等水米都下了锅,火被撩得旺盛,舔舐着锅底,杀墨将手揉搓了两下, 只见弟弟还黑着脸状似无辜地站在那儿, 他这个做哥哥的,忽然很是心疼,上前将杀砚的小脸蛋一揉, 替他将灰轻轻抹去,“小四,以后哥哥烧给你吃,决计不会饿着你。”

杀砚猛然抬头,与阴柔的面貌浑不相衬的凌厉目光,漆黑如深渊,不偏不倚地撞入他的视线,杀墨在他的注视之下,心口竟猛然加快,杀砚不由分说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攥得死紧。

杀墨嘿嘿两声,有些摸不着头脑,回身去将锅盖上了,“米要煮会儿才能熟,哥哥带你四处转转?你是这意思吧?”

杀砚一经提醒,手指怔然松了几分,他“嗯”了一声。

于是杀墨忘了这弟弟方才的反常,反将他的手圈在掌心。少年发育慢,杀墨到了抽条的年纪,杀砚却还是半年前的模样,足足比他矮了半个头。

两人踱步到了池塘边,溪水粼粼然曳浪。

杀墨忽道:“先生和公主的菱角,怎的才吃了一半儿便走了?”

他牵着杀砚的手,“走罢,去瞧一眼,看先生要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