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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10)+番外

作者: 风储黛 阅读记录

赵潋笑道:“元妹妹也爱弈棋之术?”

“家中父兄皆爱,元绥也知晓一鳞半爪。”元绥终于得以凑近了看君瑕,男人一身雪白,不染尘埃,眉眼秀逸清隽,而姿态偏雍容闲适,并不如她原来所想,是个下九流人物,不觉一时呆怔,笑道,“断桥残雪是棋中名局,先生如此棋力,将来必扬名天下了。”

聪慧如君瑕,焉能听不出元绥口中的恭维,只是微拂落眼睑,杀墨也不喜这个假惺惺的女人,更不喜她目光灼灼地打量先生,像个女贼人一样,好像下一瞬她就跳起来将先生一把抱走了。

赵潋道:“我家先生自然棋力不凡,用不着元妹妹恭维,将来也不输谢珺。”

在一片惊讶之中,赵潋坦荡地接过杀墨的手,将君瑕的轮椅推下了亭。

元绥愣着。

都知道谢珺是赵潋心底的禁脔,在她面前谁也提不得碰不得,没想到赵潋竟自己提出来了。元绥愣完之后,捏着手指想到,也许是新人来了,赵潋早就不再将谢珺当回事了。她嘴唇一咬,心底涌上来一股无底的恨,犹如深渊。

燕婉也终于姗姗跟来,在后头几个贵女唤元绥,“元绥!过来玩双陆了!”

贺心秋将元绥的衣袖轻轻往下拽了拽,有点害怕元绥这模样,她一扭头,呵一声冷笑,便又改换了笑靥迎上了燕婉。贺心秋虽是知晓元绥那声冷笑不是朝着自己,而是对着赵潋,却也有几分害怕。

传闻当年,太师属意兵部司马之子谢珺为婿,但不幸没争过皇权,平白将一个炙手可热的奇才让给了皇家,元绥也对谢珺颇有好感,可他人却许了赵潋,也是这事才让元绥与赵潋彻底翻脸,从此后针尖对麦芒,私下里再也不往来了。

但这只是传闻,十年前贺心秋才四岁,还不到省事的年纪。只依稀记得,那时候摄政王把持朝政,意图篡位,太师德高望重,却不肯站队,反而谢家一门铁骨铮铮连上书十八弹劾摄政王名不正言不顺,是乱臣贼子,公然在朝堂上扔下笏板扭头就走,言辞又激烈,狠狠开罪了摄政王,这才招致灭门之祸。

元绥随着燕婉玩双陆去了,贺心秋只好随着她跟上。

赵潋将君瑕推下八角亭,杀墨也正想着跟来,但赵潋横了他一眼,这只是促狭,但少年偏偏心肝一颤,竟感觉到了一种畏惧。但见先生不说话,他就委屈巴巴地戳在原地不动了。

凉风一拂,君瑕忍不住偏头微笑,“杀墨又惹了公主了?”

赵潋凉凉道:“先生的耳力真不错,这也能听出来。”

君瑕将手置于膝头,淡淡微笑,“还算是可以,大多眼瞎的心都不盲。”

“是么。”赵潋声音更凉,“那先生猜猜我在想什么?”

前头有几杆翠竹,阴翳遮了过来,将人脸筛得半明半晦,君瑕放下手,忽笑道:“我不会读心术,但,总不离方才那局棋。”

“答对了。”赵潋一松手,两人正好停在台阶上,要是赵潋推一把,就能让君瑕沿着石阶滚下去,到时候人仰椅翻,恐怕不止瘸腿那么好受了,她转到前头来,矮了一级台阶,双手扶住了他的轮椅,身子一低,“先生,我有个未婚夫你知道么。”

君瑕点头,“方得罪了公主的新河瞿家的公子。”

“不是他。”说实在的,赵潋都没将瞿唐放在眼底过,她美目顾盼,潋滟着一波明媚如春的笑,“是十年前,我还不怎么懂事儿的时候,皇叔给我指派,太后为我赐下的,兵部尚书之子谢弈书。”

君瑕似懂非懂,“原来,我赢了他的残局,与公主有了过节?”

赵潋伸手,将他的下巴一抬,“先生的生意明明开在姑苏,为什么又在汴梁置了一个香药铺,将外债放到汴梁,又不顾惜双腿之障亲自来汴梁?今日解了谢珺的棋局一举成名之后,先生想做什么呢?是想借着我往上爬,将我赵潋踩下来当垫脚石,好把一只手探进哪里?”

这一番话说得真是不客气,但是君瑕自己反思一下,他方才的所作所为,的确有让赵潋怀疑的理由。

赵潋疑惑地将他光洁白皙、温滑如缎的下巴悄然一勾,就勾到了眼前,手感好到教赵潋忍不住偏着头微笑,“先生博学,素来不会口拙,也不输人的,怎么不答了?”

被她勾得这么近,君瑕只得将头歪到另一头,清咳了一声。

“公主,这世上有一种人,无心仕途,也无心富贵,只求能多活一时一刻。”

赵潋微愣,君瑕的脸色其实时而浮着一种不正常的白,就像现在这样,纵使时暑气喧燥,他的脸颊上也一丝汗都没有,肌肤似乎总是半温半凉的,她疑惑地瞥过了眼,“先生,你是有——”

一语未落,杀墨从树荫底下窜了出来,从台阶上君瑕的背后一把托住了轮椅,赵潋只好松了手站直起来,杀墨恭恭敬敬地恳求道:“公主,到时辰了,先生要歇晌了。”

杀墨窜出来得及时,让赵潋都一时莫名,只觉得这主仆二人有点什么讳莫如深的秘密是不可告人的,尤其是对她。莫名得很。

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赵潋方才是逗他的,不知为何套出了君瑕那么一句话,其实她只是想,摸摸他的脸而已,还得逞了。

第9章

先生俊俏的小脸蛋捏在掌心又滑又凉,软得像一团脂膏。赵潋咂摸着回味了一番手感,轻轻一笑。

玩双陆的几个贵女们爆出了一阵惋惜声,赵潋凝眸瞧去,紧跟着又是一阵欢呼声,此起披伏的,赵潋走近,柳黛迎上来,仍旧将伞给她遮,赵潋这回没推却,问了一声。

柳黛道:“今日,燕婉姑娘手气似乎……很不好,连输了三把给元姑娘了。”

燕婉掷的骰子总是不如人意,反观元绥,她要多少点数,便能掷出多少点数,来者都是其手下败将。

玩双陆元绥本就是好手,但今日是燕婉生辰,燕婉还以为元绥多少顾忌着点儿不出狠手,让她脸上也光彩点儿,谁知元绥就是个火上浇油的角色,燕婉身畔又被显国公夫人发落了一个婢女来警个醒儿,这婢女是个聪慧的,不挤眉弄眼的,直接附唇在燕婉耳边说了,燕婉急急忙忙扔下一桌残局起身,“有位先生身子不便,我去安顿一番。”

众人都知道她什么心思,这是赌不赢要撂挑子跑路了。

众贵女本围着棋桌立了一圈,等燕婉一出去,留了一道豁口之后,一群人不约而同地跟过来看热闹的文昭公主送了进来。

元绥手中捏着一把骰子,自负而倨傲地将下巴一点,“公主也要来么?”

赵潋不是受不得激的人,但一圈人摩拳擦掌地要看热闹,她又实在讨厌元绥,当场就坐下来了。

元绥爽朗地将骰子扔下来,微微乜斜着眼笑,“爽快。”

赵潋也是一笑,胳膊肘拄在棋盘上,将下巴一托,“元妹妹手气好,我不一定能赢,要是输了,全当我学艺不精。这是本公主出师以来第一次上桌玩双陆。”

上桌都上桌了,还要顾着颜面——但大多数人都知道,赵潋之母当朝太后当年还待字闺中时玩双陆便不曾有过败绩,赵潋多半是为了维护太后名声。

但知道归知道,元绥与赵潋之间的较量,她们私下里期待了许久了。

棋局又被摆好,开局之前,元绥又是一笑,捏起了骰子不松,“公主,大好之日,赌个彩头吧。”

赵潋心神一凛,笑着拂下眼睑,“你要什么?”

元绥盯着赵潋脖颈间的一串鲜如朱砂的珊瑚珠,亮泽温润,就像是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惊艳一时的如玉少年,她嘴唇一挑,“公主颈子上那串珠子煞是好看,我要赢了,就要它。”

赵潋略微怔忡,将这串珊瑚珠探指抚了抚,滑腻如瓷。

但,从这串珊瑚珠的主人夭折以后,这串珠子对赵潋有了别样的意义,她并不舍得给人。“这串珊瑚珠是我师兄所赠,元妹妹喜欢,我可送个一模一样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