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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欢(77)+番外

晏清的府邸很小,里边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仆从。我一进去就只觉似曾相识,浓厚的药味,面色悲戚的仆从,像极了几个月前的公主府。

仆从们竟是都认得我,他们纷纷给我磕头行礼,一丫环领着我进了晏清的房里。

刚跨过门槛,我就听到一阵咳嗽声。我的脚步略微顿了下,我的心思转了转方是继续往里面走,走近了,我见到晏清气息奄奄地躺在床榻上,唇上毫无血色,眼窝深陷,脸瘦削得仿佛剩下骨头,像极了之前的柳豫。

许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他的眼睛微微开了条缝儿。

他怔楞住了,眼睛瞬间就睁了开来,他咳了几声,似乎想要坐起来。我道:“你有病在身就不必行礼了。”

他仍是固执地挣扎了一番,我想他大概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因为如今的晏清竟是连坐也坐不起来了。他放弃了挣扎,病恹恹地躺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你是来看我最后一面么?”

我问:“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他道:“也许是天在惩罚我吧。”

我一怔,他忽然咳了数声,许是以前照顾柳豫多了,如今竟是成了种习惯。一听到有人咳嗽,我就下意识地给他递水。

直到将水递到晏清嘴边时,我方是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柳豫而是晏清。

晏清眼里有道惊喜的神色。

我叹道:“你莫要多想,我只是以前照顾柳豫多了,如今成了习惯。”

晏清连着喝了数口温水,他重重地呼了口气,又低低地咳了声,再次抬起头时,我发现他的眼睛里极是浑浊。

他道:“这是我罪有应得的,常宁,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不好,是我害了你。我一开始娶你的时候,就不是真心的,是怀着复仇的心态……”

接下来晏清开始断断续续地跟我说了他过去五年里的种种反常。我听罢,果真和我当初猜测的所差无几。我本以为我亲耳听见晏清告诉我时,我会气愤填膺的。可是此时此刻的我,心态却是极为平静的。

我想大概是因为温衍的缘故,我有了好的归宿,是以在面对曾让我伤心过的人时也不再怨恨。

末了,晏清紧紧地盯着我,对我道:“我一直不敢面对你,我欠你一个道歉。常宁,对不起。”

我平静地道:“我接受。”

晏清整个人就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眼睛里也多了分清亮,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激,“谢谢你,常宁。”

之后,我也没有多留,很快就离开了。在踏出晏清府邸的大门时,我心想,这辈子真的和晏清再也不会有关联了。

我一上马车,温衍就揽了我过去。

我倚着他的臂膀,低声道:“晏清看起来已是病入膏肓了。”

他轻抚着我的头,“他因一个误会而恨错了人,亲自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他的病估摸也是心病使然。只不过……我却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会病入膏肓,我原本以为……”

我蹭了蹭温衍,“别说了,晏清只是我的过去。如今我的未来是你,景润。”

温衍轻笑一声,垂下头来,轻啄着我的唇。

我眨眨眼,“景润,这里是马车……”

温衍松开了我,无奈地叹道:“皎皎,你在想些什么?”

我的脸有些热,“什么都没想。”欸,我真真觉得我愈发不正经了,景润一亲我,我就想到各式各样的旖旎春光。

温衍道:“口是心非。”

我咬了温衍的唇一口,“你敢说你脑子里没有想?”

他瞅了瞅我,又低下头来亲我。我笑嘻嘻地躲了过去,却被他一把抓进了怀里,我揽住他的脖子,凑前去亲了他的脸颊一下,笑眯眯地道:“你也是口是心非。”

和温衍一路卿卿我我的,时间也过得极快。

我只觉和温衍亲了几回,马车便停下来了。我褰帘一望,竟是到府了。

本来从晏清那儿出来后,我心情有些糟糕。不过被温衍如此一亲,再糟糕的心情也变好了。可是我一进府,心情又再度变差了。

我见到了张德仁。

张德仁一直伺候在承文身边的内侍,是承文最信得过的心腹。如今他一脸惨白地出现在我的公主府里,他还未开口说话我就已是隐隐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看来承文之前所说的劫,估摸如今已是开始应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温衍在我身后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张德仁欲要向我行礼,我摆摆手,直接道:“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德仁虽是脸色惨白,但仍是镇定得很,他垂着眼回我:“陛下今日本来好好的,但批阅奏折时却是忽然昏倒了。奴才传了太医过来,太医们用了许多法子也不见效,且说不出陛下究竟是为何昏倒。之前陛下曾交待过奴才,若是陛下遇到什么不测,就立马请长公主回宫主持大局。”

我道:“好。”

若不是周遭的太医皆一副惶恐的模样,此刻我定会以为承文只是睡着了。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龙榻之上,气色也与平常一样,呼吸亦是绵远悠长的。

我让所有太医都退下了,只剩下温衍一人陪在我身侧。

我问道:“你同承文说他此生会有一劫,这一回就是承文的劫难了吧?”

温衍颔首。

我望了望闭着眼的承文,猜测道:“承文看起来不像是中了毒,也不像患病……景润,承文这究竟是怎么了?”

温衍上前把了把承文的脉,又探了探承文的额,最后翻了翻承文的眼,他静坐在轮椅上沉吟了许久,方是道:“陛下应该是中了离魂之术。”

我一怔,“像上一回你用明润的身子那样?”

“差不多,只不过这回用在陛□上的离魂之术,比我那一回的还要高深。”

我问:“能解开么?”

温衍摇头,“陛下的劫数只能由陛下自己一人应对,若是有外人插了手,恐怕下回还会有更多的劫。”

我听罢,轻叹一声,“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一个字,等。”许是我面色过于忧愁,温衍拉住了我的手,声音温和地道:“陛下定能应付过去的,如今你该做的是在陛下回来之前主持大局,不要让怀有不轨之心的人趁虚而入。”

如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

这是承文的劫,我不能插手,只能暂时替他好好保护我们的大荣。

况且在温衍还是天人时,我曾问过他关于承文的事,当时温衍画了幅承文身穿凤冠霞帔在喜床上低头含笑的画像。这样看来,承文定是能熬过此劫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我心里头总算是松了口气。

.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承文如今昏睡不醒,所有重任都落到了我身上。所幸承文早已立了道圣旨,封我为摄政王,执行监国之职。

如此一来,朝中虽是有不满,但承文的圣旨一出,他们亦是无话可说了。

于是乎,我开始了昏天暗地的生活。

每日鸡还未鸣便起身上朝,在昏昏欲睡之中听着朝臣嗡嗡嗡地说话,早朝毕,我又开始批阅堆得有半人高的奏折。幸好这些日子都不曾有大事发生,都是鸡毛蒜皮小事,交给底下的人解决便是。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半年的光阴弹指间就过了,可是承文还是没有醒来。

这半年里,虽是过得颇为辛苦,但好歹也有喜事发生。温衍的腿渐渐有了知觉,已是不需要再用轮椅了。我喜不自胜。

我和温衍同居一室,睡在同一张榻上。许是年轻气盛,我们可以说得上是夜夜缠绵。温衍总能比我早起,每回我睁开眼时,他定会含着笑意瞅住我,轻喊我一声“皎皎”。接着在我仍是迷迷糊糊的时候替我穿衣,也不知何时起,温衍在早上的时候手指变得有些冰凉,特别在他替我系上肚兜时,带着凉意的手指总会滑过我的脖颈,让我微微地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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