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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欢(40)+番外

我渐渐阖上了眼,准备小憩一会。醒过来时,我仍旧躺在马车里,周围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秋虫唧唧鸣声作响。

我心中咯噔一跳。

我曾在山中住过一段日子,晓得山里的幽静与京城夜晚里的幽静是有区别的,而此刻很明显的就是我身处山中。

我轻轻地喊了声“云舞”,过了好一会也不曾听见云舞的回应。我定了定神,迅速冷静下来。我掀开了车帘小小的一角,探头一望,果真如我所料。

我抽出了马车里的软剑藏在袖间,刚下马车,我就发现云舞躺在地上,我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仅仅是晕了过去后便把她塞进了马车里。我再走几步,又见到我的四个暗卫齐齐地被捆在了一处,皆是不省人事。

能打败我的四个暗卫,武功定是在我之上,我顿时有些心惊。

山风忽起,卷起了一地枯叶,随着而来的还有一道阴沉的声音,“公主殿下。”

我握紧了袖里的软剑,面不改色地喝道:“来者何人?”

一道人影从树后缓缓地现身,在清亮的月色下我看清了他的脸,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车夫。

第三十五章

我所用之人皆是家世清白的,过去绝不能有任何作奸犯科之错。而我这车夫家世也十分清白,乃是刑部郎中张奎之的堂弟,性情温顺,甚得我意。

不料今夜竟是胆敢劫了我,还打晕了我的侍女和暗卫。

蓦地,我灵光一闪,眸子半眯,道:“你堂兄被贬乃是圣上的旨意,与我毫无干系。张迦,你该晓得劫持公主是重罪,足以抄家灭门。”

张奎之从刑部左侍郎一职降为郎中,乃是前些日子的事,我亦是有所听闻,毕竟我的驸马柳豫刚好就坐上了左侍郎的位置。后来我还听闻张奎之心怀不满,在刑部里对柳豫亦是颇有微词,还曾联合一众同僚来难为柳豫,而柳豫也不是容易被欺负的人,他不卑不亢地受了,还处理得极好,因此更得承文赏识。其实张奎之被贬乃是因为柳豫暗中揭发了他受贿一事,倘若没有柳豫,再过几年,刑部尚书这位置也该是张奎之坐了。

如今张奎之的堂弟劫了我,十之是为了这事。

果不其然,张迦颤着声音道:“朝中官职多如牛毛,为何公主殿下和驸马定要来抢我堂兄的位置,我堂兄这些年审了多少案件,替陛下分忧了多少事情,而驸马不过是沾了公主的光,就如此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我堂兄的位置,我堂兄这些日子以来寝食难安,迅速消瘦,还遭到同僚排挤,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驸马!就是因为公主你!”

张迦的情绪极其激动,面色也愈发狰狞。

我的心里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惧色,张迦这人我清楚得很,他伤不了我也不敢伤我,且也没那本事伤我,吴嵩调查得很清楚,张迦不曾习过武,即便当真和我动起手来,吃亏的人也定不会是我。我心里所惧怕的只是张迦身后的人,能把我的四个暗卫一起放倒,委实好本事。

我牵唇淡道:“嗯?你想要什么?或者说张奎之想要什么?”

张迦神色一紧,只见他握紧拳头,目光警惕,“此事与我堂兄无关,皆是我一人为之。”

我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若是说出谁在背后帮你,我便不追究此事,且还能向陛下讨个人情,也许你堂兄还能升升官。否则……”我顿了下,神色凌厉,“莫说升官,能留全尸便已是皇恩浩荡。”

张迦面色变了变,我心想这人的性子始终是温顺的,方才的狰狞模样估摸是被逼急了,我又放轻了声音,“张迦,你是个识时务的人,你该晓得在大荣里最为尊贵的除了陛下便是我。”

张迦的身子哆嗦了下,道:“是……是……”

“谁?”

张迦道:“我不认识他,他只教了我要如何把公主带到这儿……”

我眯眯眼,“模样如何?”

“他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

我想起那一日在翠明山庄的密室里见到温凡,心底不由打了个冷颤。我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勾勾手指让张迦走近了些,我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下了个手刀,将他劈倒在地。

我手腕一扬,亮出了软剑,我开口道:“温凡,我知道你在的。”

山风呼啸而过,我忽听几道虫鸣嗡响声,忆起那一日在菊镇里遇到的飞虫,我立马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做好了抵抗的准备。

我等了好一会,才见到有数只萤火虫飞了出来,绿莹莹的幽光在月色下有些清冷,我心底一愣,但仍是十分警惕,依照前几次与温凡的照面,都离不开“毒”之一字。

萤火虫被软剑砍成了两半,一一落地时,温凡总算是出来了。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发束白玉冠,面上戴着个修罗面具,不愧是孪生兄弟,单看身形完全分不清谁是谁。若不是我之前就晓得温衍的腿疾无法治,我定会以为这人是温衍。

温凡倚着树,歪着头道:“公主殿下叫我?”

我道:“你想做什么?”

温凡打了个呵欠,道:“公主殿下,如今夜黑得很,我看不清你在讲些什么?来,靠近些,让我看看你的嘴。”

我没有动,“你看得到的。”

温凡仍是歪着头,“你如何知道?”

“你想做什么?”我又问。

温凡轻笑一声,“我想做……”他拉长了声音,“唔,偏不告诉你。”他忽然扯下白玉冠,一头黑发瞬间散了,他把白玉冠往上一抛,而后又稳稳接住,“公主殿下猜猜这是什么?”

我第一眼看到温凡时,就已是认出了他发上的白玉冠乃是我送给温衍的。我抿唇不语,直问:“温凡,你想做什么?”

温凡又轻笑一声,他把白玉冠高高地抛向空中,而后缩回了手,望着我直笑,还很是夸张地发出“哇”的一声。

我心中一紧,在白玉冠即将落地时,他却是伸手一捞,又是稳稳地落回手中。

他展开手心,“咦?竟然没碎……”

这还是我第一回被人戏弄,我心中隐隐有了怒气。

温凡席地而坐,左手把玩着白玉冠,“嗯?公主殿下可是不高兴了?哎呀呀,你要是不高兴了,我的兄长可是会生我的气呢。噢,不,他已是生气了,就在我把他的衣服和白玉冠都偷出来的时候。公主殿下真该瞧瞧我那永远都是一副温和模样的哥哥生起气来有多稀罕,眉毛都竖起来了,脸也黑了,真是有趣极了。”

我盯着他不语。

温凡继续道:“公主殿下这两个月来可有想念过我的兄长?”

我垂眼道:“没有。”顿了下,我又道:“我和柳豫成亲了,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你估计不能看到先生受到惩罚了。”

“先……生……”温凡呢喃了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不不,唔,我的兄长可有告诉过公主殿下我虽是失聪了但却是能听得到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来,让我听听……啊,公主殿下,我可是听到你心里一直在喊景润呢,景润景润,叫得可真是缠绵了。”

我怒道:“你胡说。”

“看来是我听错了,公主殿下在心里唤的是阿衍罢?或者是温郎?”

我迅速冷静下来,暗暗告诉自己不能着了温凡的道,我冷冷地说:“你根本就不能听到我在想些什么。”

温凡拍了拍掌,“公主说对了,真聪明。作为奖励,送你一样东西,接住。”

我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白玉冠。

温凡懒懒地打了哈欠,又站了起来,道:“公主殿下不肯配合我,这可真糟糕,若是你喜欢上那个病秧子柳豫,我的愿望可就达不成了。”他重新倚在树上,又是歪头瞅着我,“其实上回你若是让我兄长杀了我,如今你便无需担忧了。不过,你既是没有杀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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