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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镜朱颜(81)

两人竟是不分上下,你一剑我一剑,萧宁剑剑狠戾,南宫白也是屡出狠招。明明曾是床上枕边人,到了此时此刻竟是刀剑相对,只叹世事难以预料。

南宫白破了萧宁的琴音,城墙上的士兵也逐渐恢复神智,纷纷再次拿起火铳,对准了城墙下的北国军队。

只听一声“砰”响,北国军中再次骇然,萧宁心中也是大骇,但此时却无法分神。她迅速做出决定,扔下软剑,偏头一避,弯身绕过南宫白,急速飞身而下,落至马上,又急急提琴一拂,城墙上的士兵再次停止了攻击。

南宫白也紧紧追来,萧宁一夹马肚,在战场上与南宫白追逐了起来。

萧宁方才以琴制人,已是消耗了大半内力,再加之方才与南宫白战车上的交锋,她如今已是面色惨淡,冷汗淋淋。而如今战场上人多马乱,到处都是厮杀血影,萧宁躲得极为艰辛。

苏莫离和肖枫仍旧在对战,离萧宁极远。

罗律虽是离萧宁近些,但总有南国将领前来阻挠他,死了一个又来两个。

而此时城墙上的士兵又再次拿起火铳,眼见南宫白剑锋即将逼上,萧宁深吸气,奋力一跳,踩着无数马身人身,借力飞至高空,她用尽全力在琴上一划,音似鬼嚎,紧紧扼住了城墙上所有士兵的脑袋。

瞬间,城墙上的所有士兵面容极度扭曲,七窍五孔流出了血来。啪啪啪……手中的火铳在琴音震慑下竟纷纷碎裂,漫天的粉末飞扬。

而与此同时……

嘣——

琴弦断裂!

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洒而出,萧宁纤白十指染红,五脏六腑宛若彻底颠倒,万分剧痛。她压下剧痛,踉跄地落于马上。

南宫白见自己的火铳武器通通化为碎末,气得面色铁青。他狠狠地瞪了萧宁一眼,执剑直直向接近虚脱的萧宁刺来。

就在此时,北国军队后忽作擂鼓大动,轰隆隆的马踏声突然而至,一面写着“东”字的紫底银边大旗在尘土飞扬中摇晃。

整个北国中军大喜,是东军!

而南国军队却彻底惊慌了,一时间乱了阵脚。南宫白剜了萧宁一眼,凌空而起,大喝了一声:“全部退回!”

不到一刻间,所有南国军队如流水般的退回了飞林城内。

正当萧宁松口气时,忽听南宫白又一声大喝,“上红衣大炮!”

扑鼻的火药味迎面扑来,只见火星乍现,轰的一声,中军一角竟然全然覆灭,底下赫然出现一个巨洞。中军陷入极度的骇然里,众人纷纷撒腿往后跑,军纪瞬间瘫痪。

此时,又一声轰响,肢体飞散,血肉模糊,骇然更为扩散,就连远处的东军也开始骚乱。

萧宁面色极为惊恐,她万万没有想到除了火铳,南宫白竟还有红衣大炮这个后招!她极力使自己恢复镇定,但场面太过混乱,她内力耗尽,声音太过微弱,竟是无人搭理。

恰恰此时,又听一声炮鸣,火星竟是向萧宁所停之处飞来。

“宁儿!”

“陛下!”

……

短短一瞬,萧宁耳畔边响起无数声响,但她的身子却仿若被人死死钉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夺命的火星袭来。

就在这生死一瞬间,忽有一道人影在火星降落之际迅速扑向萧宁,完完全全地以肉身之躯替她挡住了大炮!

轰隆!

一片火光里,萧宁的脸色前所未有的惨白!

这个密密实实地以血肉之躯护住她的人……是罗律……

战死沙场凄凄凄

战死沙场凄凄凄 炮轰声,踩踏声,嘶叫声,哭喊声……

血肉横飞,兵荒马乱。

苏莫离倏然凌空飞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张弓,他举弓直指苍穹,用力一拽,“绷”的一声,响彻九霄。这一声,竟让慌乱的军队瞬间肃静。

苏莫离立于战车顶处,白色的袍子迎风飞扬。

“区区红衣大炮,不足为惧。中军听令,所有人休得慌乱。慌乱者,按军纪严惩。收兵!”

输入了内力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里,苏莫离的声音平缓,众人听在耳里,宛若吃了剂安神药,当真镇定了下来,皇榕堂舟见状,迅速指挥着中军收兵。

而此时萧宁亦是回过神来,她死死地抱住了已是血肉模糊的罗律。明明已是受了重伤的她不知从哪儿得来了一股力量,竟将罗律抱上离她最近的一匹马,低喝了一声,策马跟着大军撤离。

苏莫离默默地跟在了萧宁身后,唯恐她一个不济从马背摔落下来。

回营的途中,飘起了鹅毛大雪,触到脸上时,是冰一般的冷。萧宁毫无感觉,只是拼命护住身前已是接近僵硬的罗律,眼看雪花纷纷扬扬洒落,白得刺眼,她心中悲号:老天,你可是在为罗律悲泣?

回营后,萧宁神色恍惚地抱着罗律入账,而后再也未曾出来过。

苏莫离低叹一声,转身便全权负责起军中大小事,慰问伤兵,安抚军心,处理军务,安排东军……仅是一夜,本是情绪极低的军队迅速恢复元气。

旭日初升,苏莫离方搁了笔,此时莺儿也端着碗汤药进来。

“公子,陛下看起来不太好。”

苏莫离“嗯”了声,起身端了汤药出了营帐。

天色泛红,放眼望去,皑皑白雪宛若染了血色般阴冷。

萧宁帐前有两个心腹侍卫守着,见苏莫离前来,“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苏莫离扫了二人一眼,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令牌,令牌上雕刻的紫鸾泛着隐隐红光,令人不敢直视。两个侍卫仅是瞧了一眼,神色立即一变,慌忙让了路。

这两个侍卫是萧宁从宫中带出来的,二人在宫中曾服侍过先帝,也曾见过这令牌,知晓但凡遇着这令牌,就连当今陛下也需让步。

苏莫离一进帐内,映入眼底的是面色极为苍白的萧宁,以及躺在榻上已是收拾过的罗律。他搁下汤药,迈着极轻的步伐走至萧宁身后。

“可以为你而死,罗律很高兴。”

萧宁怔怔地看着罗律,喃喃道:“罗律陪在我身边已是接近十年……我只是当初顺手救了他一命,他就死心塌地伴在我身侧。我明知他对我的情意,却视若无睹,我从未对过他好,他仍旧义无反顾地对我忠心耿耿,就连为我而死,也毫无怨言……为什么会有傻的人……”

苏莫离站在萧宁身后,看着她双肩不停地发颤,心中一股疼惜生起,他不由自主地上前,双臂轻轻划过萧宁腰侧,温柔而有力地搂住了她。

萧宁竟也未曾拒绝,放松了身子软软地靠在苏莫离怀中。

“陛下,逝者已矣,罗律泉下有知,定也不会希望你为此伤了心神。”

萧宁闭眼,安安静静的。过了好久,她方睁开双眼,眸中澄澈坚定,宛若浴火重生过后的凤凰。苏莫离也及时松开了萧宁,向后退了一步,微笑凝望着她。

萧宁深深地看了眼榻上的罗律,声音喑哑,“传令下去,护送罗太尉回洛阳,以亲王之礼厚葬。”

一刻钟后,萧宁方缓过了神来,而此时帐内也只剩她和苏莫离两人了。她转身对苏莫离言谢,“这次……是朕有所失策,一时慌了心神,若不是苏先生,此时此刻军中定会大乱,幸好有苏先生主持大局。”

苏莫离瞅着萧宁眼底的淡青色,心中不由叹道:若是寻常女子在经历丧友之痛后,如今恐是哭得眼睛肿如核桃了,而她却是强忍着迅速恢复了帝王该有的镇定。

他递上了手中的汤药,“陛下一夜未歇,我命莺儿熬了些汤药,你喝些后去歇一歇吧。陛下是一国之君,莫要为此而累倒了。”

萧宁也未曾问这是什么汤药,接过后便直接喝入了口里。这药很苦很苦,若是往常,萧宁定是要就着蜜饯方能吞下,可是如今她却眼睛眨也未眨,直直入肚,神色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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