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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镜朱颜(80)

“陛下,莫要走来走去了,一定会有办法的。”

萧宁心中着急,语气也未免有些重了。

“有办法!有办法!你给朕一个办法呀!弘安帝今日弄出个火铳,明日也不知会弄出个什么。若是中军覆灭了,你教朕如何向北国子民交待!”

罗律抿唇,他直望着萧宁,信誓旦旦。“陛下,火铳虽是可怕,但我可以肉身为盾,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绝不会让中军覆灭。”

萧宁轻叹一声,“罗律你言重了,你我多年情谊,即便情况再糟,朕也不会让你去为肉盾。方才是朕一时心急……”

罗律摇头,“我的命早已是陛下的了,能为陛下分忧解愁,我心甘情愿。”

萧宁心有不忍,方才罗律眼中的情意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垂眼轻道:“自朕登基以来,一直陪伴着朕的人也逐渐离开,朕不希望罗律你也成为其一,你我多年的朋友之谊,朕惜若珍宝。若是战场上当真出现不可抉择的情况……”她蓦然抬眼,眸光闪烁,“你要活下来。”

罗律一颤。

你要活下来……

这五字,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即便再让他默默地守护多一生,他也甘之如饴!

心中有无数泉流在翻涌,他颤道:“定当不辱所望。”

罗律离开后,萧宁依旧为火铳所烦恼。翌日,她出营一观,士气虽是有所改善,但却不复往日之高。思来想去,萧宁最终决定亲自上战场。

这决定一出,当下招来两声不约而同的反对。

萧宁目光一扫,竟是苏莫离和罗律。

罗律急急道:“陛下万万不可,上场杀敌,刀剑无情,危险万分。陛下鸾体至关重要,怎可下场杀敌!”

苏莫离神色微变,“罗太尉言之有理,陛下万金之躯,火铳如斯厉害,若是陛下有半点受伤,陛下如何向北国子民交待?”

萧宁瞅了二人一眼,忽而命人抬上一五弦琴,洁白细嫩的十指轻拂琴弦,铮铮琴音迸出,众人只觉脑中似有千蚁万蚁撕咬,头痛欲裂;但下一刻悠悠琴音再起,痛感顿消,取而代之的是清凉舒适之意。

琴声停,众人才倏然回神,萧宁缓缓地道:“苏先生,罗律,你们莫要忘了,朕虽无带兵打仗之能,但自保能力仍是有的。”

苏莫离与罗律沉默。

萧宁扬眉浅笑,眸光亮若辰星,她道:“朕有一法,若弘安帝再出火铳,朕以琴音克之。”

皇榕和堂舟纷纷眼前一亮,“好方法!”

苏莫离依旧眉心紧拧,良久,他方展眉头,对萧宁道:“陛下,我也要一并出战。”

萧宁眸中波光隐隐,她思量片刻,颔首应之。

皇榕和堂舟大喜,他们二人早想邀军师前同作战,以军师武艺之高超,定能让中军如虎添翼,但无奈陛下未曾表态,他们唯好噤声不提。如今军师主动请缨,陛下又亲临战场,这叫他们能如何不喜!

之后,五人又商讨了对战阵法与布置,一一妥善后,方陆续离帐。

苏莫离迟迟不走,萧宁微微讶异,正想开口询问时,却瞥见莺儿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只见她对苏莫离欠身一拜,起身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件精致的里衣,“公子,你要的是这件么?”

苏莫离仅是瞧了一眼,便对萧宁说道:“陛下,这件里衣唤作金缕玉衣,乃是用天蚕丝所作,刀枪不破。”他给莺儿使了一个眼色,莺儿眼珠子转了转,笑吟吟地递到了萧宁身前。

萧宁轻抚金缕玉衣,五指滑过衣裳,柔软却不失坚韧的质感。她抬眸,定定地看着苏莫离,“朕曾在书中见过,书中记载道,金缕玉衣世间仅有三件。”

苏莫离张开五指,轻扯金缕玉衣,那模样极是随意,仿佛眼前的不过是一张破布,他懒懒一笑,“恰逢我家中便有三件。”

萧宁倒吸了口气,这金缕玉衣本是珍贵,她的皇宫里搜刮穷尽也找不出一件,而苏莫离竟独拥三件!

“所以陛下尽管拿去,我并不差这一件半件的。陛下自是鸾体为重。”

萧宁见此,也不多作姿态,便微笑纳下了。

.

寒风飒飒,银边黄底的战旗飞扬。

雄雄踏声,烟尘黄沙四起。

飞林城墙上,本是持着镇定神色的南宫白蓦然一惊,那明亮阳光下,战旗上的“萧”字格外鲜明,竟不是昨日的“中”字!

身边的飞林城守将肖枫眯了眯眼,唇角边带有丝冷笑,“竟是那北国皇帝亲自前来。莫不是这北国皇帝也要下战场?”

南宫白这会倒是平静下来,他淡道:“肖枫,休要轻敌。”

肖枫低哼了声,“一个女娃子都做出什么大事来?”

南宫白蹙眉,声音有些冷淡,“肖枫,战场上谁也不能轻视。”

肖枫方收敛了神色,应了声“是”,但心中仍有不平之色。北国那女娃子,定有人在身侧助之,不然怎能夺他南国半壁江山?思及此,肖枫忿忿不平,他又道:“属下愿为陛下生擒北国皇帝。”

南宫白神色微变,声音沉沉,“不必。既然长平帝亲临战场,朕定当奉陪。”

话音刚落,北国中军轰然已至。

漫天烟尘散落,萧宁一身银色铠甲,骑马当先,腰间挂着一张五弦琴,弦光凛凛。只见她神采飞扬,丝毫不见前日的颓丧之气,身后的大军亦然。

南国白瞥了眼萧宁腰间,冷笑了声,“莫不是长平帝要以琴为器?”

萧宁长眉一挑,爽朗笑道:“弘安帝待会便可知晓了,今日我军定当一洗前日之耻!废话少说,我们速战速决。”

语毕,战鼓擂动,沙尘飞扬,刀光剑影,血色纷飞。

萧宁抽出袖内一尺软剑,奋力杀敌。

南宫白冷眼观看,大手一挥,城墙上再次齐刷刷地出现了一排士兵,皆是手执火铳。萧宁正待此刻,她瞬间与不远处的苏莫离交换了个神色,她一夹马肚,飞身而上,只见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萧宁已是稳当地落在战车之顶。

她逆风而立,腰间的五弦琴瞬间提起,素手一拂,琴音若暴雨狂风重重向城墙之上的士兵卷去。

顿时,士兵们头痛欲裂,面色惨白,他们纷纷以手掩耳,早已忘了手中的火铳,火铳一一掉落。南宫白只觉脑中一阵晃荡,宛若千军万马踩踏而过。不过幸好他反应迅速内力深厚,立即自点身上穴道闭耳不听。

他一见周遭的火铳落了一地,冷冽的目光狠狠扫向立于战车上素手弹琴的萧宁。

南宫白执剑飞身而去,哪知还未近萧宁三尺内,一道白色身影前来,但见苏莫离云淡风轻地笑道:“弘安帝,你的对手是我。”

南宫白恨得咬牙切齿,他冷冷一笑,“你不够资格当朕的对手。”

话音未落,又一道身影阻在了苏莫离身前,竟是肖枫,只听他不屑地道:“女娃子皇帝手下的男人,接我一招!”

说罢,手中一个黑铁大槌便直直攻向苏莫离面门。

苏莫离冷眼扫过,侧身躲开,其速之快,倒教肖枫硬生生地收下面上不屑,他双眼放亮,“如此身手,何苦在女人手下做事!来,再接我一招。”

大槌再次一击,明明是笨重之物,使在肖枫手里却是轻盈如鞭。能当上一国之将,也自是个人物,苏莫离武功尽管高强,一时间也未能摆脱肖枫。

而此时罗律亦有对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宫白只身飞向萧宁。因心有分神,对敌趁机划了罗律一刀,臂上传来丝丝痛楚,他唯好全神贯注使了十分力气应敌,只盼快些解决对敌。

皇榕和堂舟分别负责飞林城两侧,即便此时赶过来也是来不及。

萧宁见南宫白执剑飞来,剑光明晃晃的,她轻拨琴弦,一个刺耳的音符迸出,而南宫白却毫无反应,她心下一惊,转眼间立即明白南宫白是点穴闭耳了。她松开五弦琴,侧身一避,同时抽出袖中软剑,与南宫白在战车上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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