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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镜朱颜(79)

南宫白也是万万没有料想过这样场景。

昔日枕边的佳人,转眼一变,就成了兵临城下的统帅,那深沉的眸光无情地扫过本是属于他的一个又一个的城池。昔日完好的国土,竟会在曾是自己枕边人手里丧失了大半!

念及此,南宫白心中的那一丝柔软顿然全无。他目光若箭,狠戾地射向了城下的萧宁。

萧宁毫无畏惧,她一一接下利箭,扬眉朗声言道:“若不是你弘安帝率先挑起,也不会有南北之争,亦不会有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尸堆如山。无数冤魂皆因你一时之贪所造成。弘安帝,南国迟早是我北国的囊中物,你若心存仁慈善念,理当知晓何为明智之举。”

附着了内力的话语,所有在场之人皆是声声入耳。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投降!投降!”

……

十万大军齐声大呼,气势如虹,响彻九霄。直到萧宁扬手,方“唰”的一声整齐停下。

她仰颚看着南宫白。

南宫白的面色极其难看,他冷笑一声,“即便只剩一兵一卒,南国也不会投降。当权者,仁慈应有。但泱泱我国,又岂会落在萧家手中!”他横眉冷对,眼里忽闪精光,“更何况,谁赢谁输,不到最后又有谁知晓?”

说罢,他举弓拉弦,绷的一声,羽箭划空而过,不偏不差地落在了萧宁的马前。银鬃马似乎受到了惊吓,嘶鸣一声,马蹄晃动。

萧宁一扯马缰,制住了不安的马儿。

她道:“弘安帝,这路是你自己所选的。你莫要后悔!”

她扬手一挥,冷声道:“攻城。”

南宫白亦是冷声道:“备箭,守城!”

十万北国中军在萧宁一声令下后,纷纷变换阵势,战车枪矛利剑云梯群涌而上,条理分明,配合无间。而飞林城上的士兵们也纷纷拉弦射箭。

箭雨纷纷,马蹄声声;血溅四射,一片厮杀。

倏而,只听“轰”的一声,飞林城两侧贸然出现了两支军队,蓝白相间的战旗飞扬,其上赫然写着鲜红的“南”字,是南国的军队。

罗律与皇榕堂舟率兵于阵前,见此,迅速对望一眼,瞬间又变换了个阵势,皇榕负责左边,堂舟负责右边,罗律主攻飞林城。

而萧宁与苏莫离则是策马飞奔到了一处临时筑起的高台,俯望着战况。

苏莫离道:“看来弘安帝亲自上场,大大鼓舞了士气。”

萧宁颔首,“诚然,飞林此战,看来甚是艰辛。苏先生,你认为此役,我们有多少胜算?”

“五成。”

萧宁微愣,“朕以为苏先生会说六成。”

苏莫离摇头,“弘安帝如今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一旦飞林城被我们所攻破,南国生死也就在陛下您的一念间。是以弘安帝定会尽力与我们在此一搏。这里的南国精兵,不可估量,且方才弘安帝目露精光,士兵亦是自信满满,此役定有后招。”

萧宁闻言,神色凝重,用长镜瞰望负手立于城墙上的南宫白,只见他唇角微扬,似含深意。

“弘安帝如此怡然自得,毫无慌张之色,看来,这后招十分了得。”萧宁回眸,对苏莫离扬眉一笑,“不过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后招再了得,我们也可应付。再说,还有苏先生呢。”

话末,萧宁眨眼一笑,眸光熠熠生辉,即便是一身英姿飒爽的铠甲也难以掩住娇媚女儿倾城色。

苏莫离眯眼,心中竟觉这抹笑靥灿若骄阳,冬日深寒瞬间消散。他垂下眼帘,声音低沉,“我定当尽力为国。”

萧宁不觉有异,扭回头再观战况,依旧是不上不下,弓响处血肉狼籍,箭到处毛羽纷飞。

正当此时,忽闻一声雷鸣轰响,只见远处硝烟四起,云梯上的北国兵士接二连三地从数丈高的城池下笔直摔下,搭好的云梯也轰然倒塌。又听砰砰砰的声响,但凡离城墙近些的北国兵士皆是纷纷倒了一地。

萧宁骇然,急急举起长镜一望。城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排南国兵士,手里皆是举着形状怪异的一物,只听砰然一响,那怪物的孔型状口里竟似有火喷出!

萧宁面色煞白,声音也多了几分颤抖。

“那究竟是何物!”

不是枪矛,不是弓箭,亦不是刀刃,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宁话音刚落,苏莫离也抓了长镜迅速一望。与此同时,飞林城两侧再次涌出了新的兵士,南国擂鼓大作,一时士气激昂。相反的,北国却是陷入极大的恐慌,对于突如其来莫名怪物,瞬间乱了阵脚。

苏莫离皱眉道:“不好,是火铳。陛下,快下令收兵。”

萧宁稳住心神,扬手摇旗,身后立即响起了一声长鸣。

好在罗律和皇榕堂舟平日训练有素,立刻在慌乱中变换阵势,不用一刻,大军就如流水般褪去。萧宁和苏莫离也紧接着从高台飞身而下,架上坐骑,迅速撤退。

第一次如此匆忙逃离,萧宁甚是忧心。再思及那威力强大的怪物火铳,萧宁更是愁上添愁,不过此次不幸中的大幸则是南国军队并未乘胜追击,让她有了喘气的机会。

方撤离回营,还未来得及喘口气,萧宁便先召集了军队,说了番鼓舞人心的话语,暂且压制住了军中低迷的氛围,而后萧宁大步入账,与数位主将商讨对策。

苏莫离颇为镇定,目光沉沉,声音不急不缓,平稳如山,连带萧宁也一起平静了下来。

“按理而言,南国拥有火铳,早该拿出与我国一战。可是弘安帝却是等到了此时才拿了出来。我前些年在外游历时,曾见一西域人拿火铳出来射兔,其威力甚强,但凡射中,必死无疑。只不过火铳珍贵,想来弘安帝也得之不多,不然也不会在此时才拿出来了。”

萧宁是第一次见识到火铳,其威力已然深有感受。但此时,她已平静下来。她眉头微蹙,“弘安帝究竟是如何得到这么多火铳的?”

苏莫离答道:“听闻弘安帝与西域迦夜国国王交情甚好,估摸是迦夜国国王卖给弘安帝的。只不过,火铳虽是厉害,但也极难生产,想来迦夜国国王也不会卖太多给弘安帝。若不是给我们逼到尽头了,想来弘安帝也不会有此招数。”

罗律此时也道:“我也曾见识过一次火铳,不过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火铳也不过是巫术之用。没想到,如今竟用到战场上来了。”

堂舟和皇榕互望了一眼,面上颇有不自在的神色,“我也未曾听闻过火铳。”

萧宁不由叹道:“是朕见识浅薄了。”

天大地大,无奇不有。她一直久居庙堂深宫,甚少在外行走,宫中书籍并无多涉及西域之事,更别提火铳之类的。

苏莫离瞅了萧宁一眼,眸色深邃,“陛下不必自责,以后自是有机会见识。”

萧宁颔首,旋即眉头又微蹙,“飞林有了火铳,一改以往败绩。而我国士气大落,对于火铳一物,大多人为之陌生,但凡听之,未近其身便先生惧意,实乃不妙。”

苏莫离眉头紧锁,似在思索。

罗律,皇榕与堂舟也不由作思考状。

顿时,帐内一派沉静。

二战飞林惊且险

二战飞林惊且险

兴许是意外太过突如其来,就连苏莫离一时半会的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火铳,五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先让皇榕和堂舟二人在军中广而告之——火铳并不可怕。以此消除些许士兵们对火铳的惧意。

未能想出应对方策,萧宁心中着急万分,但面上依然强作镇定。她身为一军统帅,若是连她也惧了,那仗也不需打了。她在主帐中徘徊,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东,烛火摇曳,帐上的影子来来回回地浮动,看得罗律忧心忡忡。

他不由一个跨步就直接撩帐而入,但见萧宁眉目含愁,以往神采飞扬的目光添上了层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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