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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镜朱颜(44)

云子衿接道:“那时,是你硬要嚷着我做月白酥。”

萧宁笑嘻嘻的,“哈哈,当时,你一直在口里喃喃说道:‘君子远庖厨,君子远庖厨……’但是最后还是乖乖地进了膳房里。”

当时年纪小,萧宁一日突发奇想,吃厌了宫中御厨所做的月白酥,便想吃吃一直以来都是温文儒雅的子衿做出来的月白酥是什么味道。于是,便硬是将他给推进了膳房里。

云子衿自是半推半就,但最终还是将月白酥做了出来。

当时的云子衿年仅十三,一身白裳进去一身黑裳出来,眼里笑意不在,反倒是有几丝压抑住的狼狈。

萧宁哈哈大笑,当时的月白酥味道倒是没记住,反而是记住了云子衿的一脸无奈。

云子衿忆起当年往事,眼里涌上笑意,手指一屈,弹了弹她的脑门,“我就知你当时想看我出糗。”

萧宁如今也毫无顾忌了,哈哈一笑,“谁让你整天都笑眯眯的,假死了。”

云子衿一愣,“呀,宁儿,你可记得你曾对我说过的话?”

萧宁眨眼,“何话?”

云子衿重重叹了声,“你学会说话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可记得?”

萧宁单手撑着下颚,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无奈于年代久矣,她完全没有了记忆。她晃着脑袋,“子衿哥哥?”

云子衿摇头,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就像小时候一样。

“不,你说的是,‘笑、笑,好看’。”

萧宁傻了眼,“我不信。”

云子衿低笑了一声,“不由你不信。”

两人之间言笑晏晏,似乎都沉醉在了过去温馨的回忆里。之后,也不知是谁说了句——

“都二十年了……”

这话瞬间将萧宁拉回到了现实里,她回过神,这才忆起此时她身边的不是那个温柔的子衿哥哥,而是她看不懂的城府深厚的夫君。

他那双温和的俊目后藏得是萧家的江山抑或是真心的柔情,她都不知晓。

她不该放下所有警惕,放开性子与他此般谈笑,此般回忆过往。

萧宁忽然敛去了所有神色。

云子衿自是也感觉出了她的变化,只是他依旧浅浅地笑着,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肢,亲吻着她的鬓角,“宁儿,别把我想得太复杂。我不过是宁儿的夫君,仅此而已。”

铺天盖地的柔情袭来,萧宁感受到了腰间上的温暖。

她的身子忽然软了下来,她懒懒地倚在了云子衿的肩上,轻声道:“当真?”

云子衿低笑一声。

“当真。若宁儿不信,我便对着天地起誓,我云子衿从头到尾,都只喜欢着宁儿,都只想宁儿的夫君,别无其他心思。若有违誓,我便不得好死。如此,宁儿可信了?”

萧宁一怔,她倒是没想过云子衿会来真的。

只是,如此一听,心中倒真的有几分柔意,她主动亲吻着云子衿的侧脸,“嗯。我信你。”

誓言不过几句言语,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只不过这阵子着实辛苦,帝王之艰辛,方有上位者才能知晓。高处不胜寒,她也想找个人来依靠。如今,她当真是想醉在他的柔情里了。

今夜,便当她醉了罢。

翌日醒来,也不过是一场旧梦。

夏日避暑遇南皇

夏日避暑遇南皇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已到了七月。

北国皇宫里,紫鸾殿里只掌了盏孤灯,萧宁一身常服坐于殿内,正低头批阅着一份奏折。

无论是神情,抑或是动作,此时的萧宁举手投足间已有了帝王风范。

半年的帝王生活,让萧宁迅速地成长,见惯了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她内心已是波澜不惊。如今,她已然将帝王的喜怒不形于色贯彻得淋漓尽致,也不知有多少朝臣在谈笑间便被撤去了头上的乌纱帽。

半年来,她成功拉拢了左相,并从太学里挑出了部分为她所用的人才,她手中权力逐日增加,朝上的帝王威仪也愈发强大。

这情况虽好,但萧宁心中也自是明白。

若不是子衿那日的承诺,她绝无可能如此轻易有此番作为。

萧宁有些困惑,甚至在想着——

他是否真的如他所言,因为喜欢着她,所以才愿这样做。

萧宁真的想不明白。

她的目光可以看穿很多人的想法,却唯独看不懂他。

萧宁放下了奏折,轻抿着唇,殿外蝉鸣声接连不断,月色虽好,但却总有种夏意的闷热。殿内虽置有冰块,但萧宁依旧觉得浑身燥热。

如此天气,真是惹人厌。

她拿起书案上的冰茶,仰头一饮而尽。一番凉意灌入,燥热稍减,但心头依旧有股闷气。

她起身,想去殿外走走,心中念头刚落,殿内便施施前来一抹身影。但见那抹身影穿着一袭华美白袍,头束精致的白玉冠,手里握着一柄白玉扇,可谓温文儒雅,玉树临风。

萧宁见了来人,眼里涌上了笑意。

“我刚想出去走走,恰好子衿便来了。”

无外人时,萧宁与云子衿间就少了帝王家的那套礼数。皇夫与子衿,朕与我,萧宁皆是更喜后者。

云子衿轻摇玉扇,在萧宁身侧扇了扇,斜睨了一眼书案上堆得小山似的的奏折,“酉时已至,我在凰云宫却迟迟未见宁儿的鸾辇,便知你又忘了时间。国事虽重,但身子更为重要。宁儿若是病倒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牵起萧宁的手,轻轻一握。

“外面月色甚好,我们便出去走走吧。”

萧宁点头,“也好,今夜也不用鸾辇了,就走回凰云宫吧。”

萧宁任由云子衿握着手,身子也十分自然地轻轻地靠在云子衿的身上,这是这半年来形成的习惯。

每日醒来时,睁眼见到的必是这张见了数十年的脸。

说也奇怪,明明以前也是常见,但却没有如今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份不同的缘故,见着这张脸,心中总有种莫名的依赖。总觉得那双温和的眼睛,可以替她遮挡所有的烦恼。

为此,她着实没有勇气去掀开这层温和。

月色如水,夜空星光遍布。绿树葱郁,银光笼罩,漫天夜色下,氤氲出别样的静寂。蝉鸣轻起,添了几分闹意。

萧宁与云子衿行至一处荷塘前,方止了步伐。

翠盖亭亭,红莲濯濯,清风一起,送来淡淡幽香。夏夜月下赏荷,不失为人生一件妙事。

子衿见萧宁目光在粉荷上停留甚久,便轻声言道:“云州城里的避暑山庄也有处荷塘,名为碧荷池。一汪碧水,绿荷朵朵,花香幽幽,生得极其雅致,闻者心旷神怡,”顿了下,子衿眼里含有笑意,“且碧荷池里的荷叶泡茶,极为滋润清甜,其花瓣亦能萃取花液制成荷花糕,样式精美,十分香甜。”

萧宁闻言,口中轻咽,鼻间似有甜香来。

她重重地捏了下子衿的手心,“子衿就爱引诱我,明知如今朝事缠身,再者,云州城离洛阳起码也有半月的路程。碧荷池虽美,荷花糕亦好,但我却不能亲眼去目睹了。”

末了,萧宁语气带有可惜之意。

云子衿低头瞧她,笑道:“我何时爱引诱你了?”

萧宁抬眸,也瞧着他。“刚刚。”

云子衿双手环住她的腰肢,语气颇有感叹之意,“昨夜,也不见你被我引诱。”此话,略带深意。

萧宁一听,面色微红。

昨夜床榻上,子衿数次求欢,不惜以美色|诱惑,她忙碌了一整天,终究是太累而拒绝了他。

思及此,萧宁埋首于他的怀中,片刻后,她有些别扭地说道:“今夜,给你引诱就是了。”

子衿眼里涌上笑意,心中倏然一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谢陛下恩典。”

荷花池边,两人静静相拥,月色倾洒,不远处的宫娥瞧见了,心中都不由纷纷赞扬,她们家陛下和殿下果真是一对璧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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