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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有了(9)

想来宁恒是受不住我的“哀家”二字,正欲以壮士断腕之姿扯下衣裳时,外头忽地传来如歌的声音,“回沈相,娘娘已经睡下了。”

沈轻言的声音也紧跟着传了进来,“宁大将军可在里头?”

如歌不知答了什么,我只听见沈轻言提高声音道:“太后,璟之有事禀告。”

宁恒这时猛地扯下了衣裳,露出光溜溜的胸膛。我委实胆小了些,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胸膛,竟是惊叫了一声。

我这惊叫声未落,外头就砰的一下,一大批人冲了进来,沈轻言在最前头。如今宁恒赤|裸着上身,我躺在床上,此情此景,委实易让人误解。我内心狂叹,我这老脸又再次丢到列祖列宗那里去了。

沈轻言一脸异色,如歌如舞等宫娥很知趣地低下了头,不过她们眼里头一闪而过的兴奋却难以逃过哀家的火眼金睛。

糗事当前,我当机立断,先将宫娥内侍们赶了出去,余下沈轻言以及赤|裸胸膛的宁恒。

近来的荒唐事锻炼了我一颗强大的心,在如此境况下,我竟是能云淡风轻地对我那心尖尖上的人说:“沈相有何事禀告?”

沈轻言的心想必也强大地很,他亦是云淡风轻地道:“今日该是璟之陪寝。”

我一愣,望向宁恒。

“致远不是与沈卿商量妥当了?”

沈轻言眉头一皱,“太后有失偏颇,为何唤宁大将军的表字,却唤璟之沈卿?”

我未曾想到沈轻言竟是会在意这个问题,我清清嗓子,本想也喊一声璟之,却没料到盼望已久的璟之二字却因紧张过度而梗在了喉咙里头,上下出不得。

宁恒此时转身望着沈轻言,“戌时已过,沈相却仍在天乾宫,莫不是沈相想要太后等你至三更?”

我灵光一闪,这回总算明白为何是宁恒第一个来的了。

想来是皇帝拖住沈轻言,让宁恒先赶回来占了先机。我感慨不已,做皇帝做到此般深情,委实不容易,不容易呀。

第八章

话说那一夜,沈轻言与宁恒争执了许久,谁也不愿落后,最终还是我一人独自睡了。不过那一夜我却睡得十分好,也不知是甚么缘故。

我洗漱完毕后,一出寝宫就瞧见了沈轻言站在廊道上摇着折扇,见着了我便立刻合起折扇,施施然向我行礼。

这一大早的便瞧见了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无疑是三月桃花朵朵开,我心里头花香萦绕。我笑得灿烂,“沈卿不必多礼。”

沈轻言却是蹙眉道:“太后既是唤宁恒为致远,为何偏偏要唤璟之沈卿?莫非太后心里头喜欢宁恒多些?”

这误会可大了,我苏浣可对天对月对星发誓,我心里头仅有沈轻言一个。只是这些话又教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依旧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来。

果真真是相思到浓难言语呀。

眼见沈轻言的面色愈发不善,宁恒此时亦是施施然前来,对我行了个礼。

我见他们二人都在,猛地才想起今日是休沐日。

我故作不经意地道:“璟之,致远,你们可用了早膳?”这话一出,我内心忍不住泪流满面。天知道这璟之二字,我盼了多少年。

沈轻言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是满满的笑意,我看得心头愈发荡漾。

宁恒却忒不识趣,上前迈了一步,挡住了我与沈轻言互望的视线,“致远没有。”

幸好沈轻言又往迈了几步,重新对上我这含蓄的目光,“璟之也没有。”

我心情大好,遂道:“哀家也没有,既然如此,便一起罢。”

我平日皆是在福宫的偏阁里用膳,半月形的窗户外不偏不倚正对了一树浅白的扶桑花,如歌同我说,这扶桑花花期甚久,长年累月对着这白花,恐是不吉利了些。

后来每天对着它用膳,日子一久我亦有了感情。每当它花期一过,枝桠秃秃时,我就忍不住念起它的白来。

沈轻言忽地道:“璟之记得苏府里也有棵扶桑树。”

我感慨地道:“是呀,只可惜……”我又望了眼窗外的扶桑树,只可惜此树非彼树,苏家亦是不复存在了。我抬头笑了笑,“用早膳罢。”

刚刚沈轻言这样一提,难免引起了我的伤感。我此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是苏家惨遭灭门,整整三十六条人命,一夜之间全数尽毁。后来,先帝怜我凄苦便重建了一座苏府,只可惜此苏府与偏阁外的扶桑树也是同个道理。

忆及往事,我顿时就没了胃口。这时沈轻言舀了碗荷叶粥给我,轻声道:“往事已矣,太后莫要伤怀。”

宁恒一直在沉默,他倏地放下手中的碗,抬头对我道:“致远虽是不懂乐理,但尚通剑术,致远愿舞剑以博太后一笑。“

我一愣,委实没想到宁恒突然会来这一招。不过也罢,用早膳时还能赏赏大将军的舞剑之姿,我也甚是乐意。

于是,宁恒便向福宫里的侍卫借了把剑,我撑着下颚,饶有兴致地等待表演。沈轻言却是轻轻地道:“宁大将军为博太后欢心,委实卖力得很。”

这话我听出了某些不寻常的意味来,我酝酿了下,“璟之似乎话中有话?”

沈轻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道:“璟之不过是吃味了。”

这话惊得我呛了下,我当真是跳湖也不会料到我这心尖尖上的人竟是会说出这般话来。沈轻言倒了杯水给我,“太后为何如此惊讶?璟之对太后的心,莫非太后还不明白么?”

沈轻言三番五次地表白心意,这不禁让我非常伤感。我委实没有想过,我这腹中的孩儿竟有如此大的魅力,让沈轻言昧着良心说了一次又一次的情话。

至于我为何要次次否定沈轻言的心意,只因我知道沈轻言亦有一个心尖尖上的人。那人是赵家的三小姐。想必沈轻言以为我不知道,但偏偏我却清楚得很。他还未到及冠之年,便结了花环送给了赵三小姐,只可惜赵三小姐及笄那年便香消玉殒。第二年,沈轻言发愤图强,仕途之路亦是平步青云。

如今沈轻言说对我之心日月可鉴,我一点也不信。估摸也是因为六月初十那一晚,他占了我便宜,又顾及我的面子,唯好出此下策。

我避开了沈轻言的目光,开始专注地欣赏宁恒的舞剑。

宁恒的剑舞得委实不错,他穿着淡青袍子,执着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舞起来时,颇像是水墨画中的色彩,说是赏心悦目也不为过。

其实单看宁恒的面相,宁恒并不像武将。若是让宁恒穿件普普通通的青衫长袍,我铁定以为这是哪儿来赴京赶考的书生儒士。且舞起剑来,还有五六分侠士潇洒之态。我那皇帝儿子的眼光果真毒辣,一眼就看穿了这不苟言笑的将军衣袍下的魅力。

想来是我看得入神了些,宁恒舞完了剑我也未反应过来,直到我意识到这偏阁里有些寂静时,我才连忙拍掌道:“致远不愧是武将出身,舞剑舞得出神入化,一时叫哀家给看呆了。”

宁恒道:“太后心情如今可有好了些?”

我道:“有,自是有,当然有。”

宁恒方笑道:“若是太后喜欢,致远愿日日舞剑。”

我的手抚上了我的小腹。也不知这孩子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是能让宁恒如此牺牲。不过也罢,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们爱如何便如何,我从中享乐便对了。思及此,我不由得再次感慨,如今我竟是与常宁愈发相像了。

沈轻言此时又道:“璟之为太后奏上一曲,如何?”

我眼睛一亮,大荣里,谁人不知沈相善音律,能吹得一手好笛。我也是爱音律之人,他这样一说,我自是再乐意不过了,当下就命如歌去取来我珍藏的玉笛。

沈轻言微笑言谢,宁恒坐回我身侧,此时他闷闷地说了句:“沈相真会投太后所好。”

我道:“致远的舞剑,亦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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