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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有了(46)

所有话一出口,我顿时觉得整个人松了下来。我万分庆幸我得了常宁这个知己,在这种时候,能与知己说出心烦之事,委实是最好不过了。

常宁的神色变了变,她沉默了许久,方感慨道:“谋反之事前些时日承文也同我说了,我刚知晓时也并不惊讶,沈轻言狼子野心,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不过这些年来承文不愿近女色,我还以为他是断袖。不料他心底竟是藏了个如此惊人的秘密。”

我又道:“常宁你知晓的,即便我并不是承文的亲娘,但我一直把承文当做儿子一般疼爱。你也该知晓,承文执拗起来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改日,你好好劝一劝他。承文今年十六,他身边的女子不多,与他在一起最久的莫过于是你和我,许是他年少误错了意,家人之情与爱人之情断然是不一样的。”

常宁点头,道:“过几日正好十五我便进宫一趟劝劝承文,”常宁眉头轻颦,“承文这回难免荒唐了些,不过绾绾你放心,我断不会允许承文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我颔首,“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承文向来最听你的。”

常宁此时又道:“方才听你如此一说,宁恒其实也是个难得的人。忠心并没有错,真正错的是你和宁恒的身份。其实即便你收了宁恒当面首也不是长久之事,宁恒始终是我朝重臣,闲言蜚语多了也承文也难以遮挡,更何况如今承文对你起了这样的心思,更是万万不可了。”顿了下,常宁叹了声,“绾绾,你和宁恒是不可能的了,还是早日断了罢。”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之后我和常宁闲聊了会,我见她眉目间倦意连连便寻了个措辞离开了公主府,我见时间尚早,略微沉吟片刻,让宫人驾车在京城里转转。

冰天雪地的,街上行人甚少。我褰帘而望,雪花飘进了马车里,我刚要伸手握住,却是有一辆马车缓慢驶过,我瞅了眼标志,是沈府的马车。

自从和皇帝说了沈轻言谋反一事后,再见到与沈府相关的事物,我心底始终有些不安。我正欲把车帘放下时,身侧的马车却是揭开了帘子,我微愣,是沈轻言。

他朝我温润一笑,眼底深意几许,继而又迅速放下帘子。我同沈轻言认识了这么多年,自是明白他此时的一笑为何意,他不过是要我寻处僻静地,而后同我说些要紧话。

我心想反正皇帝都知晓了,那么这场戏也是要继续演下去的。我对外面的宫人吩咐了一声,“去苏府。”

待我进了苏府后,我便撑了把绛色的竹骨伞,在飘飘小雪中缓缓地往我以前的闺房里走去。苏府有不少沈轻言的人,我去了哪里沈轻言很快就会知晓,是以我并不担心他找不着我。

果不其然,我前脚刚进了我以前的闺房,沈轻言后脚便到了。

他关上了房门。

我刚想在木椅上坐下时,却发现木椅铺了层灰尘,我不由皱眉,这苏府里的下人领着工钱却是不干事,委实要不得。

沈轻言此时不知从何处拿了块帕子出来,弯下腰把木椅上的灰尘一一擦走后,他抬头对我笑了笑,温声道:“好了,干净了。”

我坐了下来,过了会,沈轻言竟也不会出声,就一直温柔地看着我,我心底尴尬得紧,一时间也不知和他说些什么好。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和沈轻言之间竟然是无话可说了。

我在心底叹了声,开口道:“那洪家小姐找回来了吗?”

沈轻言神色一变,他道:“前几天找回了。”

我微愣,“啊?”这些日子我几乎都要忘记沈轻言这桩事,皇帝和宁恒两个人都足以让我烦得去含光湖了。我又道:“怎么你们没成婚?按理来说,洪家小姐回来了,陛下该会让你和她成婚的。”

“那洪家小姐不愿,且……”他面色不善地道:“找到那洪家小姐时,她已是得了喜脉。昨日洪太尉已是主动找陛下退了这门婚事。”顿了顿,沈轻言的面色又柔和了起来,他轻声道:“绾绾,我与平宁亲王商量过了,逼宫之日定于元日。”

我一惊,“这么快?”

沈轻言颔首,“那一日,三位亲王皆会带兵前来,且宫中防守较为松懈,我手中可亦有调动的兵权……”许是见我面色发白,沈轻言忽地住了口,他半蹲下来,握住了我的手,“绾绾不必担心,我已是为了想好了后路。若是成功了,你便是我的妻子,若是失败了,你仍旧是大荣尊贵无比的太后。你只需一口咬定你不知晓我们谋反之事,皇帝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况且常宁公主定会护着你的。所以,你不必担心。”

我怔怔地看着他。

沈轻言又道:“若是成功了,你便下一道懿旨。”

“什么懿旨?”

他道:“向天下百姓宣告当今圣上并非真正的皇家血脉……”

“可是……我至今仍旧不知晓证据在何处。”

沈轻言握紧了我的手,他轻笑道:“有真的证据固然好,但没有也不要紧。凡事皆是可以捏造,绾绾不必费心,我已是想好了。到时,你照着临摹一份便是。”

我低下头,轻声说:“还是璟之想得周到。”

沈轻言站了起来,他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绾绾,还有十三日。十三日过后,你便是我的妻子。”

我扯唇勉强地笑了笑。

原来……离谋反之日,还有十三天。

十三天。

第三十九章

回宫后,已是卯时四刻。我下了步辇,寒风迎面袭来,我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快步迈进了福宫里。一进去,雁儿便迎了上来,递给我一个新的手炉。

我捧着手炉,低声问:“今天陛下有没有来?”

雁儿也低声回我:“没有,不过陛□边的宫人来了好几趟。我想如今太后你回宫了,陛下也应该知道了。”

果不其然,我连椅子也没有坐热,外头的曹武就喊了声“圣上至”,我唯好在心里轻叹,真真是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呀。

我搁下茶杯,换上笑脸。

皇帝脱了身上宝蓝色的披风,冲我笑了笑便直接坐在我左侧的位置上,紧接着他竟是拿起我方才搁下的茶杯,我张嘴欲要阻止,皇帝已是把剩下的半杯龙井一滴不漏地喝光了。

我闭上嘴装作没有看到,不动声色地瞅了眼身边的雁儿,示意她去沏多一杯龙井。不料今日雁儿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目光空洞,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我垂下眼帘,望着手腕上的玉镯发呆,我委实不知该和皇帝说些什么。

皇帝静默了好一会,我才听到他略带不悦的声音在我耳畔边响起,“绾绾,我送你的日月升恒万寿簪呢?”

皇帝这几日来喊我的小字似乎越喊越顺口了,我周围站了这么多宫人,虽说都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耳朵可尖着。我的脸皮委实没这么厚,我咳了咳,轻声道:“你们先退下吧。”

宫人们应了声“是”便鱼贯而出。

我此时方道:“放在妆台上了。”

皇帝又道:“怎么不戴?那日月升恒万寿簪与你的乌发甚是相配。”

皇帝每回一说“万寿”二字,我心里便深感压力。我抬眼瞅了下皇帝,皇帝满脸笑容,目光炙热得似乎准备要把我的衣裳给脱了,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心想皇帝年纪尚小,我不能总是让着他,即便我怕他,也得努力让他回归正道。我又咳了咳,“承文,我有话同你说。”

“嗯?”

我道:“先帝在你这个年龄,已是有了四个妾侍。承文如今身为一国之君,也该是为大荣着想。好几次我经过议事殿时遇到不少朝臣,他们皆是劝我早日为承文找一个适合大荣的皇后。我前些时候看了不少世家贵女的画像,挑了几个我认为不错的。迟些我让如歌送去你宫里,你看看意下如何。”我顿了下,慈祥地笑道:“这宫里寂寞太久了,也该是热闹热闹了,也不知何时我才能抱上皇孙。今日我去公主府时,常宁亦是同我说,真想早日见到她的皇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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