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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有了(45)

“……对不起。“

他的话音一落,我立即扬手用力扇了他一巴,收回来时我的手火辣辣地疼,我盯着宁恒红了一大片的脸,面无表情地道:“宁恒,你果真是忠臣,愚忠的忠。”

我转过身望着含光湖,湖面明净如镜,我和宁恒的倒影清晰地倒映在其中,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湖面的水汽冷得透底,怀里所揣着的手炉逐渐泛冷,我忽觉前所未有的寒心。

宁恒不再说话,我也不指望他开口了,宁恒喜欢我没错,错在他忠于皇帝。

“我苏浣很容易喜欢一个人,亦是很容易忘记一个人,所幸我喜欢你的时间不长,忘了你估摸也不需要很久。你以后继续当你的忠臣,而我继续当我的太后,从此我们两两相忘。”我拔下了发髻上宁恒送我的木簪,我用力一抛,噗通一声,湖面荡起了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也罢也罢,我因宁恒在含光湖里救了我而动心,也因他送我的木簪沉入湖底而死心,凡事讲因果循环,许是这便是我同宁恒的因果吧。

之后,我再也没望宁恒一眼,扬着下巴离开了含光湖。

雁儿扶着我,忧心忡忡地道:“太后,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

雁儿嗫嗫地问:“……是不是木头将军让你生气了?”

我立即皱下眉头,喝道:“以后别再和哀家提起宁恒。”

雁儿又道:“太后……”

我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雁儿咽了咽口水,道:“您掉了只白玉坠。”

我一摸耳垂,果真是掉了一只。那只白玉坠是我的妆匣之物,乃是我的心头宝之一,可我又不愿再回去见到宁恒,遂道:“雁儿,你沿路回去找找,估摸在含光湖附近。”

雁儿应了声,便掉头回去找了。我摸了摸胸腔,心里头难受得紧,我不愿在此处停留遂先行回了福宫。不料刚进去就瞧见了皇帝握着一轴书卷,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书案前摆着香茗糕点,底下的小火炉温温地烧着。

我不由得腹诽了一番,是谁告诉我皇帝今日一整天都要批阅奏折的?这奏折怎么批到我的福宫里来了?

我唯好硬着头皮上前,周围的宫人纷纷和我行礼,我让她们起来后,皇帝方抬眼向我看来,眼珠里含满了笑意,他道了声:“绾绾。”

我立即打了个寒颤,心里头难免有些恐慌。皇帝这是第一回在有外人的时候喊我的小字,我干笑了一声,先让周围的宫人退了下去,之后才颤巍巍地喊了声“承文”。

皇帝放下书卷,走至我跟前,他问:“绾绾的风寒可是好了?”

我轻轻地咳了咳,不动声色地和皇帝拉开了点距离,“好很多了。”

皇帝眯眯眼,“绾绾方才去哪儿了?”

我道:“在屋里待太久便想去出走走。”

“绾绾一个人?没让宫人陪你一起?”

我绕过皇帝,径直往桌案上走去,倒了杯香茗轻啜了一口后,方道:“宫人难免有些聒噪,再说我也想一个独自走走,魏太医也说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皇帝总算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笑眯眯地靠近我,也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精致的锦盒,他递给了我,“绾绾,你瞧瞧。”

我压下疑惑,打了开来,锦盒里竟是躺着一根碧色的玉簪。

皇帝又道:“此根玉簪名为日月升恒万寿簪,愿绾绾能与此簪一般,万寿无疆。”

若是说皇帝之前还只是隐晦地表示他对我的喜欢,这回却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能万寿无疆的只有皇帝,而如今皇帝要我与他一样万寿无疆……

我的手抖了下,手里的锦盒重如泰山,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皇帝已是拿起锦盒里的碧玉簪,插进了我的发髻上,他颇是满意地瞧了瞧,又道:“绾绾,比之木簪,你戴玉簪更是好看,以后便不要戴木簪了。”

言讫,皇帝的目光又在我的发髻上停留了好一会,而后才“唔”了一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批阅奏折了。”

皇帝走后不久,雁儿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太后不好了!太后不好了!木头将军跳湖了!”

第三十八章

宁恒跳湖了……

我的呼吸一窒,双脚下意识地往外奔,刚踏出门槛,迎面寒风吹来,发上的碧玉簪千斤重,我腾地就冷静了下来。宁恒跳湖了又如何?拾回了木簪又能如何?皇帝始终梗在我们中间,拾回了木簪宁恒依旧是要守他的忠臣之道。

既是要断了,那就早些断了罢。

我收回脚步,对雁儿淡道:“宁卿水性极好,你不必担心。若是你仍旧担心,那你便去瞧瞧吧。”

雁儿急得眼眶都红了,她道:“太后,我……我……你……”她跺跺脚,“我去看了又有何用?木头将军想看到的只有太后一个。”

我冷声道:“不必多说了。”

雁儿咬咬唇,终是如了我愿匆匆地往外奔去了。我独自一人踉跄着脚步走回了寝宫,门一闭,我立即拔下了发髻上的碧玉簪,正欲往地上狠狠一摔,脑里却浮现了高堂之上的九五之尊。我无力地握紧了碧玉簪,最后只能恨恨地往妆台上重重一搁。

我不经意地抬眼,扫到了菱花镜里的自己,我不过双十年华,眼角处却已起细纹。宫中虽是富贵无限,但始终不是养人的地方。从进宫起,我处处防范,处心积虑只为保住性命,至今又为皇帝和宁恒而烦恼不已,愁事多多,不曾有几日能尽展欢颜。

我拾起一枚花钿,涂了呵胶,往背面轻呼了口气,贴在眼角处遮去了细纹。梅花状的花钿艳丽如霞,我怔怔地望了许久,始终觉得这枚花钿遮不住我眉间的惆怅。

雁儿回来后,每每张嘴欲要说话时,我知晓她想说宁恒的状况,是以我皆是摆手不让她说。雁儿不敢违抗,唯好委屈地看着我。我淡淡一笑,唤了如歌如画如舞如诗让她们轮流奏着乐曲,笛箫琴筝接连不断,我听着听着便觉得回到了以前,那时我不知晓皇帝的心意,也不喜欢宁恒,还只是默默地倾慕着沈轻言。

外头下着柳絮小雪,我算了算时辰,约摸还有大半个时辰皇帝便要来请安。皇帝昨日送了我意为万寿无疆的碧玉簪,我委实惶恐得很。我如今是恨不得可以离皇帝越远越好,甚至是再也不相见。只可惜皇宫这么小,我又怎么可能不与皇帝相见。

不过在我喝完了一杯碧螺春后,我心想能避一时是一时,遂立即让宫人备了车,我披上了狐裘便匆匆往常宁的公主府去。

常宁是我的闺中知己,亦是皇帝的阿姊,想来多多少少皇帝也会听常宁的。这种不伦之事,常宁定是不愿见到的。

一出宫门我刚好就听到了下朝的钟声,我松了口气,幸好我溜得快。我到公主府后,常宁仍未起来。听闻孕妇嗜睡,是以我便吩咐了下去无需叫醒常宁,我自个儿在公主府坐坐便可。

之后也不知是哪个下人多了嘴,我不过是坐了一刻钟,常宁便出来了。我见她披着发,面有惺忪之意,心中知晓她是连梳洗也不曾有便急急出来了。

常宁摆摆手,将屋里的下人皆是屏退了下去。我瞅了瞅她圆滚滚的肚子,连忙站了起来,前去扶住她,责怪道:“是哪个下人多嘴的?我明明说不要叫醒你的。怎么不梳洗一番才出来?”

常宁在软椅上坐下,她打了呵欠,笑道:“绾绾这么早来找我,定是有急事同我说。”

真是知我者,常宁也。我长叹了一声,道:“这事有关……承文的。”

常宁一听立即正襟危坐,面上惺忪之意散去,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问:“承文如何了?”

我酝酿了一番,方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一一同常宁说了,包括我和宁恒之间的事情,亦是包括皇帝喜欢我的事,以及谋反之事。不过关于谋反一事,我只捡了重要的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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