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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有了(25)

沈轻言别过视线,道:“国公在世时曾对璟之戏言,倘若太后及笄时无人上门求亲,便让璟之上门下聘,与苏家结为亲家。只是前些日子璟之方知晓,即便太后不曾入宫,苏家长女也不会是璟之的妻。”

我皱眉,“什么意思?”

沈轻言叹了声,道:“江家愿意谋反,但只有一个条件,事成之日需平宁亲王将未来江家主母还给江家。而这未来江家主母,是……太后。”

这话不亚于一道惊雷,轰隆隆地劈得我头昏脑花,我震惊地道:“荒谬!哀家与江家一点干系都不曾有,又何来未来江家主母之说!”

沈轻言又道:“江家说国公在世时曾有次下江南,恰巧遇着了江家之主,并看上了江家之主随身携带的宝剑,国公爱剑心切便同江家之主打了个赌,若是赢了宝剑归国公,若是输了便许江家之主一件事。结果是国公输了,江家之主便说要同国公结为亲家,待苏家长女及笄时,便是江家上门提亲之日。”

我的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一幅画面——湖柳绕堤,绿水盈盈,我阿父同江家之主于湖堤边相遇,我阿父看上了江家之主……的宝剑,而后便将我给卖了。

怪不得怪不得。京城四大名门望族的小姐哪个不是香饽饽,哪个不是未及笄前便已有十指也数不过来的人上门提亲?我苏浣孩提时虽说没有常宁的倾国绝色,但好歹也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怎地就无人上门提前?如今我方知晓,原是我那爱剑胜女的阿父早已将我许给了江家,想来那些上门提亲的公子们该是被阿父给拒之门外了。

我如今端的是无语泪千行了,我眯眯眼,道:“可有证据?”

沈轻言从袖中摸出一张素笺,道:“江家之主说此为国公当年留下的定亲之物,由于过于贵重,平宁亲王便让人描摹了下来,还请太后过目。”

我接过一瞧,心里一震,果真真是我阿父常年携带的玉佩。我蓦地想起,阿父在我十岁的年纪下过一回江南,回京后阿娘问阿父玉佩何在,阿父当时摸摸鼻子,似乎颇为愧疚地瞧了我一眼,道:“不小心丢了。”

“这玉佩可是真的?”

我沉重地点头。

沈轻言沉默了一会,忽道:“绾绾。”

我再次一震,比先前听到阿父将我许配给一素未谋面的人还要震惊,我的眼睫一颤,随即抬眼。沈轻言竟是握住了我袖下的手,轻声道:“即便是不要江家,我也绝不会答应江家这个条件。绾绾,你放心,有我在一日,我便不会让其他人欺你。”

沈轻言的手略微有些凉,我心里头一颤。这是沈轻言第一次和我肌肤相亲,虽说没有之前想过的那般激动,但却是足以让无比震撼。

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颤道:“沈相你……”

他握紧了我的手,温声道:“绾绾,喊我璟之。”

我怔怔地看着他。沈轻言是我最美好的梦,这样的场景我想过了无数回,但当真在如画一般的桃林里发生时,我却觉得如此的不真实。

沈轻言低低地道:“绾绾,待谋反成功之日,我便央了平宁亲王娶你为妻,你我两小无猜,本就该结为夫妻。倘若无先帝这一出,我们如今也该有好几个娃娃了。”他低头瞅了眼我的肚子,目光闪烁,“倘若不是陛下,绾绾你也不会小产。如今你愈发清减,每回见你我都心疼。绾绾,不管过去如何,以后我定疼你怜你惜你,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人的算计。”

我此时当真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沈轻言的手抚上我的脸,他又道:“绾绾,你也是喜欢着我的,对不?”

我脸一红,忘了那已是香消玉殒的赵三小姐,忘了对宁恒的不舍,忘了种种,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他低低一笑,又喊了我一声:“绾绾。”

我的脸又红上了几分。

他道:“绾绾脸红的模样,当真是面若桃花。”

我心里头此时跟麻花一样乱成了一团,我低声问道:“你当真喜欢我?”

沈轻言颔首,“当真,不然绾绾以为我至今为何仍不曾娶妻?”

“那你上回在平宁皇叔面前不是说……”我抿了抿唇。

沈轻言轻笑道:“绾绾原是在计较那回的话。”他低头定定地瞧着我,“绾绾当是知晓,倘若有一日平宁亲王谋反成功为大荣新皇时,兔死狗烹,我若是在平宁亲王面前同绾绾相好,到时平宁亲王定会对我们有猜忌。”

我轻轻地“嗯”了声。

沈轻言冲我温和一笑,此时雁儿的声音忽地在桃林里响起——“太后,你在哪儿?”

我连忙道:“雁儿来了,你快些走罢。”

沈轻言松开了我的手,道:“绾绾,你万事小心。”顿了下,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道:“宁恒是陛下的人,对绾绾定是心怀不轨,绾绾切记要小心宁恒。”

第二十二章

我当了太后的这些年里,荒唐事遇过不少,每回都是既来之则安之。而如今沈轻言说喜欢我,我乍听之下,端的震惊得不行。可如今那阵欣喜过去了,静下来心来细细一想,我却察觉出一丝不妥来。

沈轻言与我青梅竹马不假,但为何这表白之言不偏不倚就在我对宁恒生了不舍之感后出现呢?我对沈轻言的感情亦是不假,我这些年来的倾慕之情皆是在倾注沈轻言身上。倘若能和沈轻言过一辈子,我是乐意的。

沈轻言是坦荡荡的君子,我怀疑我自己也不能怀疑他。是以,我不愿再多想。

至于宁恒——

沈轻言说的对,宁恒是皇帝的人,我对谁不舍也不能对不舍,我还是早些同皇帝摆明,让他快快把他心尖尖上的人领走,摆在我这,委实危险得很。

宁恒也说喜欢我,但我同他终究是立场不一样的人,我不能对沈轻言狠心,是以唯有对宁恒狠心了。

我酝酿了几日,而这几日里对宁恒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则视而不见。雁儿同我悄悄地说:“太后,木头将军昨日问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了您生气。”

“你怎么答他的?”

雁儿挠挠头,答道:“我说……太后这几日葵水将至,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我险些就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我问:“他脸红了没?”按照平日里宁恒脸红的频率,遇着此种话,定会脸红得可以滴血。

雁儿摇头,她的眼珠子忽地转了转,她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太后,我发现了件很有趣的事情。”

“嗯?”

“木头将军似乎只会在太后您面前脸红,上回我瞧见常宁公主戏弄木头将军,他也只是一本正经地回着公主的话。”顿了顿,雁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太后,我觉得木头将军肯定是深深地喜欢你,不然为何他只在你面前脸红呢?”

经雁儿这么说来,宁恒似乎真的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脸红。宁恒是个有趣的人,只可惜和我立场不一样,我淡道:“雁儿,以后莫要再说这些话了。”

雁儿一愣。

我又重复了一遍,神色多了几分凌厉,“听到了没有?”

雁儿怯怯地看了看我,低头应了一声。

我这几日酝酿下来的结果是我不能主动和皇帝提出这要求,要想把宁恒赶出我的福宫,只有两条路子,一是皇帝主动要走宁恒,二是宁恒去同皇帝说他自己要走。

第一条路子不大可能,唯有第二条路子我好掌控些。

晚上用膳时,宁恒坐在我身侧,我几经酝酿,可每回话儿到了嘴边,一瞧见宁恒的眼睛,我便想起那日他为剔鱼骨的温柔。那话便如同鱼刺一般在我喉咙里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最终还是宁恒停筷,抬头望着我,用沉稳的声音道:“太后可是有话要同致远说?”

我果真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我对沈轻言狠不下心,对宁恒似乎也做不到想象中的无动于衷。我啪的一声搁下筷子,恶声恶气地道:“没有。”我起身,“雁儿,扶哀家回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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