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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44)

施瑶倒了杯茶,喝了半杯后,便开始一一背出。不过因着有一段时日没翻过四书五经,里头好些文章都有些生疏,背到一半便开始慢下来。而这个时候,谢十七郎便会接上。

接了几句,施瑶也记起来了,谢十七郎便停下来,氛围比施瑶想象中要好得多。不得不说,谢十七郎有时候真真是极有本事,想让你紧张便紧张,让你放松便放松。

而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过昨夜她捏他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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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施瑶去星华楼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熟人,正是骆堂。他仿若没有见到她,与周围的人侃侃而谈,一改当初在墨香楼腼腆少年郎之态,此时的骆堂变得意气风发。

周围的郎君众星捧月地围绕着他,时而打量着他的脸色,时而又说着好话恭维着他。

施瑶去了上次待的雅间,唤来了小二。

小二说道:“哎,姑娘有所不知!那姓谢的少年郎前几日投入了王氏一族的门下,成了王家九郎的门客呢。多少文人骚客想成为王氏一族的门客呀,那少年郎年纪轻轻的便做到了,看起来是极其有本事的,现在我们食肆里的人都想巴结他呢。”

施瑶在星华楼待了小半个时辰便回了谢家别院。

谢十七郎打从中毒后,便起得有些晚。她早上从星华楼回来后,谢十七郎才刚刚起榻。她换了一身衣裳,又照常去竹园给谢十七郎念书。

念到一半的时候,谢十七郎忽道:“你去了星华楼?”

施瑶微微一怔,说道:“阿瑶想念星华楼的吃食,所以一大早便过去坐了一会。”

谢十七郎问:“听到什么了?”

施瑶不由道:“郎主神机妙算。”她顿了下,又道:“骆堂当了王氏的门客。”

谢十七郎面色不改地道:“还有什么?”

“……没有了。”

见谢十七郎一点儿也不在意,施瑶也不欲多说。此时,白丰走进,对谢十七郎道:“郎主,闲王递了拜帖过来,说是要探望郎主。”

听到“闲王”二字,谢十七郎看了施瑶一眼。

他道:“你替我接待他。”

施瑶“啊”了一声。

谢十七郎挑眉:“哦?不愿意?”

施瑶连忙摇头道:“不,阿瑶愿意。”

谢十七郎摆摆手。

施瑶微微欠身,准备绕过屏障的时候,谢十七郎的声音飘来——

“上一回在星华楼是我一时疏忽了。”

她愣了下,旋即回首,谢十七郎已经闭上了双目,重新躺在了榻上,他的脸色仍是微微发白。施瑶没有想到谢十七郎会主动承认错误,她原以为像谢十七郎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承认错误的。即便真的错了,也能让其他人包容他。

然而,刚刚他竟然对她承认了过失。

一想到上次在星华楼她对谢十七郎大吼大叫的,她心中不禁生了几分愧疚之情。

施瑶在正堂里见到了闲王。

她向闲王施了一礼。

闲王虚扶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施瑶说道:“郎主身子抱恙,未能出来迎接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闲王一听,不由多打量了施瑶几眼。他道:“十七郎让你代为迎接?”

施瑶颔首。

闲王眸色微深,又道:“也好,待十七郎身子痊愈后我再来探他,”顿了下,他又道:“怎地好端端就中毒了?”施瑶说道:“阿瑶也不是特别清楚,那一日从星华楼回来后便开始有些不妥了。”

闲王叹道:“我本来前几日就要过来的,递了拜帖也无人接,今日接了还以为十七郎有所好转,没想到还是没有起色。中毒的原因可以找着?”

施瑶说道:“巫医们还在寻找。”

闲王道:“这一回可是非同小可,十七郎中毒一事远在燕阳的陛下都知道了,谢家也晓得的,正派了人赶来。若真是在星华楼中了毒,此事与王家估摸着也脱不了干系……”

说着,闲王忽然停下。

他看着施瑶,说道:“阿瑶怎地心不在焉?”

施瑶回过神,她道:“没……没有,阿瑶在听着王爷说话呢。”实际上,她真的有些心不在焉。明明跟闲王独处是件愉悦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谢十七郎的那一句话。

闲王又道:“阿瑶可会觉得我说话无趣?”

施瑶睁大了眼,连忙道:“不会不会!王爷说话怎会无趣?”

闲王说:“姑娘家都不太喜欢听朝堂之事,”他温和一笑,又说道:“我记得你与骆氏少年交好,他前几日拜入了王氏门中,成为了王家九郎的门客。说来也是奇怪,王九郎收门客从来不收商贾出身的,不过想来骆氏少年定有过人之处,才能先后入了十七郎和王九郎的眼。”

施瑶说:“骆堂家中是卖纸的,莫非王家九郎看上了他的骆氏纸?”

闲王笑道:“这个倒是不可能,王家产业多,其中有一样便是万州纸。”

万州纸她是晓得的,以往还是贵女时自然少不了用纸,练字抄经文,各种各样的纸她都有用过,而万州纸是专供巫医用的。蓦地,她恍然大悟。

啊,她明白谢十七郎的声东击西是声何东声何西了!

☆、第42章

施瑶兴奋极了,她迫不及待地要去竹园告诉谢十七郎,以至于接下来闲王说了什么,她都没有怎么听进去。直到闲王停下来,凝眸看着她时,她才发现正堂里已经静默很久了。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闲王倒也温和,笑说:“看来今日阿瑶心神不在,可是担忧十七郎?”

施瑶只好点头说“是”。

闲王道:“你不必担心,十七郎吉人自有天相,且谢家一直得鬼神庇佑,这儿有一众阳城巫医,不日燕阳遣来的宫中巫医也将到,平日里十七郎身子健壮,一定会康复的。”

闲王又道:“待十七郎好起来后,杏花岛上的杏花也该结果子了,到时候我们一道登岛游海,也算庆祝十七郎的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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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王离开后,施瑶立马赶往竹园。不过在门口被白丰拦下了,他低声说道:“郎主已经歇下了,姑娘有何事明日再说。”瞧白丰忧心忡忡的模样,施瑶也只好作罢。

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从珠捧来了热汤,道:“姑娘辛苦了,奴婢见天凉便煮了一碗热汤,正好可以暖暖肠胃。”

施瑶接过,喝了小半碗后只听从珠说道:“姑娘,奴婢有一言不知当不当不说。”

施瑶瞥她一眼,心里头是晓得。每次从珠一说这话,必定就会惹得她不快。不过今日施瑶心情好,遂摆摆手,说道:“你且说。”

从珠小声地道:“姑娘,府里有仆役在说姑娘与闲王的谣言,说……说姑娘勾三搭四,招……蜂引蝶。”她垂下了头。

施瑶神色如常地问:“是谁说的?”

从珠说道:“奴婢也不识得,是今日在灶房里悄悄听几个聚在一起的仆役所说的。”

施瑶“嗯”了声,神色纹丝未动。

从珠又道:“姑娘不生气吗?”

施瑶看着她,“我自有打算。”

入夜后,阿盛过来了。阿盛禀报道:“姑娘,今日从珠姑娘在竹园外头鬼鬼祟祟的,站了许久不知在看些什么。还有姑娘与闲王在正堂里时,从珠姑娘也在屋外,也是鬼鬼祟祟的模样。”

施瑶颔首道:“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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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次日走到竹园的门口前,不由愣住了。

她见到了屋外跪着星华楼的老板与掌柜,还有那一日上菜的几个小二。她低声问门口的侍卫:“果真因为星华楼的吃食而中毒?”

话音未落,施瑶便见到白丰带着数人走来。

她凝目一看,其中有一人她见过的,是王家九郎。

侍卫小声地对施瑶说道:“姑娘,小人不清楚。不过郎主今日已经醒来了,但郎主也吩咐了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