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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梁(223)

作者: 月落苍梧 阅读记录

中轴线往北,驻扎着突厥的军队。他们身穿土黄色泛蓝底的皮质衣袍,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散乱地站在一起。

城门上看着下面的小裨将心神抖了一抖。

在他心底,大弘朝的军队毕竟是“自己人”,如今就算反了,那军队里还有不少人祖籍便是酒泉。说不定城头上守卫的,就有自己的乡亲,故而真打起来,也有个分寸的。

可那突厥的军队就不是了。

三十年前突厥来范,酒泉小城在辅国公崔尚文的带领下,可是有着斩敌两千、自损五百的铁血战绩的。如今那些突厥人,必然是来复仇了。

大军已经在城外驻扎了半天。

听说瓜州城连打都没有打,驻守的军将在肃王的淫威下便拱手开了城门。玉门倒是顽强抵抗了几个时辰,可是铁蹄之下,城墙惨破。肃王管束着手里的兵士,没有烧杀抢掠。不过一个断了腿还骑马来报信的侍卫说,突厥兵马可是在城中搜掠一空,连牛羊都没有放过。

不知道妇孺有没有被欺辱。

驻扎酒泉的曹参军咬着牙,在心里把肃王骂了一百遍。

酒泉再往南就是张掖,之后长安便危矣!长安危则国危,国亡则无家。如今只是突厥来犯,若长驱直入,保不定最近很乖的吐蕃和骠国会不会伸手捞个油头。到时候四海烽火,民不聊生了。

曹参军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快!”他低头指挥城下被紧急征用的民勇劳工们,“把城墙护好,快到时间了!”

时间,指的是一大早从城外射来的飞信上规定的时间。

“五个时辰内开门迎客,否则破城屠杀。”

字倒是好字,一阵兵戈冷意直窜入面门。曹参军把那飞信直接投入了火里,没有跟部下一起参详。

“叛贼!”他骂了一声,“大弘危矣,我等必将守城到底!纵使战死,也不让铁蹄东进一步!”

“咚!咚!咚!”远处军阵里传来厚重战车前进的声音,曹参军抬眼看了看,不由得心内一惊。

那是投石车吗?

那投石车长得怎么那么奇怪?

不同于一般的木质投石车,这投石车似乎全身都覆满了铁皮。且这投石车身长竟达三丈,数十兵士站在投掷巨石的长杆之下,正费力拉着什么绞索。随着那锁链哗啦啦的声响,长杆的一头低低垂向地面。

看那绷的紧紧的样子,似乎只要松开锁链,石球就会如闪电般击中本就不厚的酒泉城墙。

曹参军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快找掩护!”

“快下城墙!”

他大叫起来。

话音刚落,城门外的投石车忽的响起咯吱咯吱的巨响,接着大地蓦然震动了一下,一颗巨大的石头,旋转着飞了过来。

轰隆隆!

咚!

巨大的石头砸在城墙上,坚硬的城墙在这一击之下轰然倒塌,露出一个大洞来。

我的娘啊!

曹参军在剧烈颤抖的城墙上抱住一杆旗勉强站稳,“快护住那洞!快去砌墙!”

他的声音大。

然而城外投石车又一次咯吱咯吱响起来

这东西,竟然可以连续发射吗?

曹参军退了一步,再抬头看时,数不清的巨石已经从远处飞了过来。

竟然,那庞然大物如同怪兽般的投石车,竟然不止一辆!

……

……

京城长安。

振军大将军王羌今日下了早朝回到府中,觉得府里的气氛似乎不太一样。

他是个粗犷的汉子,平日里倒不太注意什么。不过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府内竟然有了很多的生面孔。

“怎么换了这么多人!”他解下来披风露出内里红色的官服,再脱去最外层板板整整的外衣,问了一声。

“是内府给换的,”侍卫恭谨回答,“因为最近局势紧张,长安城在查奸细。内府便送来了些可靠的,防止将军您府内不安。”

内府竟然连将军府都管起来了吗?

听说皇帝把内府丢给了梁王管,果然新官上任三把火啊,动作还挺快。

王羌点了点头,又问一旁侍立的婢女,“夫人呢?”

那婢女垂头答道:“夫人在后院看舞听曲子呢。”

王羌立刻面露不悦站了起来,“都什么时候来,还敢听曲子。如果被皇帝陛下知道了,不得责问咱们不顾国危,耽于娱乐吗?”

他说完便阔步朝后院走去。

身后的婢女和侍卫远远跟着,脸上渐渐担忧起来。

的确是她们大意了。

可是那些舞女因为是得了惊鸿舞宴魁首的舞女,又由庆安郡主府亲自送来,夫人觉得推辞不受不太好。

而收下了一直不用,也不太好。

这才趁着今日将军早朝,看舞听曲子的。没想到差点惹了祸端,幸好将军回来的早。

王羌上前几步,走到了府中听曲子的水榭旁。

长长的木栅栏上空无一人,水榭内隐隐有舞女的身影。王羌忽然停了下来。

他也算打过几年仗的。

虽然算不上战功赫赫,但是也是真的在死人堆里走过几遭。

之所以活了下来,除了的确有些本事,也来自对危险的提防。

那提防是骨子里带着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

如今他站在水榭外,听着里面浅吟低唱,看着打开的窗棂里透出的舞女曼妙的身姿。

忽的举得危险,危险得纵使是他,也不能接近。

“夫人的确在里面吗?”他回头问身后的婢女。

“是的。”婢女垂着头,“夫人带着二小姐和少爷,一早便去了。奴婢这就去请夫人出来。”

“不必了!”王羌一把按住要上前的婢女,“你们回去吧,天色还早,我陪夫人听听曲子。”

刚才还说这样会被陛下责怪呢?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婢女面露不解,还是老爷走到这里,听着曲子也不错,所以……

她退后一步,看王羌一步一步朝着水榭走去。

是习惯吗?他一只手按着腰间的刀。

……

……

第三十章 歌姬

水榭的木门被王羌推开,内外气流交汇,吹得他的衣衫在风中翻飞。

木门正对着一面巨大的铜镜,这铜镜是专门为这时常举办歌舞宴会的水榭而做。每日里舞姬广袖飘飘,柔腰曼舞,影子就投在这铜镜上,分外美妙。

如今王羌能看到,铜镜上除了自己的影子,还有四位舞姬。她们正伴着乐曲,轻轻旋转着身子。眉目含笑,动作柔软。

手拿横笛吹奏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神情恭肃的乐师。见王羌进来,她停了曲子,缓缓站起来,施礼问候。

王羌神情冷淡,“我的夫人和孩子,去哪里了?”

不错,水榭内歌舞正兴,却没有半个主人在场。与其说是表演,这更像是群鸦的欢宴。

那乐师神情含笑,一礼毕,笑了笑道:“将军放心,夫人和少爷小姐都安好。只是眼下您见不到罢了。”

水榭内忽的起了一阵飓风,舞姬动作未停,只看到什么东西一晃,王羌已经一手持刀,砍断了一名舞姬的胳膊。

断掉的胳膊在空中甩出去,打在窗棂上,啪的一声。接着那胳膊掉落下来,与此同时,空中才溅起一股鲜血。

断臂之痛,那舞姬竟然没有喊叫出声。她只是咬着嘴唇跪坐下去,抱住身子额头抵地,想要以此消弭疼痛。

跟她一起跳舞的一人,已经停下来用身上的披纱为她包裹伤口。

她的眼中没有同情或者震惊,似乎这样的事情司空寻常。

而王羌手里的刀,已经抵在乐师的锁骨上。

“你们是什么人?”他声音寒冷,“速速把本帅的夫人孩子交出,不然定叫你们碎尸万段。”

那乐师微微敛眉,脸上看不出悲喜,一双流光潋滟的妙目看定王羌,“夫人和少爷目前很安全,我们几个姐妹不过是想请将军做件事情,没有别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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