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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谜(95)+番外

两位女主互攻难道不猴吗?非得分这些做什么。

PS:感冒好多了,感谢大家的关心,爱你们。

第六十一章

沈缙心想, 这大约是天下最古怪的相认仪式, 因为虽然她与张若菡早在许多许多年前就已相识, 但她却至今找不到合适的称谓去定义对方的身份。

她没有理会自家阿姊那不靠谱的提议, 一句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莲婢姐姐,许久未见了。】

说完这句话, 她淡淡地笑了。真的好久未见,即便见了, 也不能相识, 争若未见。早在蓝鸲风风火火、匆匆忙忙来找到她之后, 她就明白了,阿姊到底是守不住莲婢姐姐的攻势, 败下阵来。也好, 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用再看她们俩互相猜忌、试探了,着实心累。

这来的路上, 她思索了一番面对莲婢姐姐时该如何开口,可当真的见了, 她忽的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余了。这许多年来, 她们变了很多, 但又其实未曾变过,见了,话便自然而然出来了。

张若菡也在笑,笑中却渐渐泛起泪,她探了身子, 伸手缓缓握紧了沈缙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沈缙的笑变得有些勉强,眼圈逐渐泛红。

张若菡仔细端详着她,那一双清丽的眼眸中,蕴着一汪晶莹的湖,湖面倒映着沈缙的容颜,微颤。她抬手轻轻勾了勾沈缙的鼻梁,笑道:

“琴奴长大了,姐姐都快不认识了。”

沈缙眼中积蓄的泪,终因这句话流下。张若菡拥紧了她,伴着她流泪。一旁的沈绥吸了吸鼻子,静静地站在原地,仰首望向房梁,叹出一口浊气。

相见时难别亦难,她们谁都未曾想过要离别,却被迫一别十七载。十七载物是人非,再回首,旧人早已不在。唯有莲婢姐姐,这个可敬可爱的女子,为她们这一对早已消失于人世的姐妹坚守了十七载的人生,她将自己的时间主动停滞在了十七年前,心未死,不愿老,却怕离人再归不相识。时至今日,她的时间才终于开始流动。

昨日,她们都是离人,离了亲人、离了故土、离了曾经生活的轨道,今日再重逢,她们流下的泪,便是离人泪。泪干了,再不做离人。

***

张若菡正在发烧,好在没有其他的症状,只是体温有些反复。哭累了,心满了,沈绥带着她侧卧榻上,她枕着沈绥的腿躺下,沈缙亲手为她盖上毛毯,姐妹二人陪着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都是些小时事、无关紧要的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馨的味道,使人昏昏欲睡,张若菡于是也很快就睡着了。

蓝鸲应当抓好了药正在熬,不久便会送来。张若菡不舍离开,沈绥便让她留在自己屋内。无涯和千鹤来看过一回,见三娘睡着了无事,便又离开。沈绥本想将无涯和千鹤留下,告知她们关于自己身份的事情,但想想还是作罢了,她有别的考虑。

张若菡沉沉睡着,沈绥与沈缙展开了一场影响往后决策的对话。

“这些日子,很多事已经开始脱离我们之前的部署计划了,我想,是时候向解决咱们内部的问题了。”

沈缙不无担忧道:

【阿姊,千羽门内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我恐怕时日已不短了,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送给暗鸦堂堂主的秘信应该早已到了,只是她暂时还无回音,我推测应该还在调查中。不过我自己有猜测,问题有可能出在长安。”

【长凤堂?鹭云楼?还是平康坊?】

沈绥望了她一眼,没说话。沈缙读懂了她的意思,道:

【是平康坊出问题了。】

“琴奴,你知道如今的暗鸦堂堂主是谁。”

【我知道。】沈缙的面色有些凝重。

“我找她查,而不是我自己亲自去查,是因为我知道她比我更合适。因为平康坊是她的地盘,她比我熟悉太多了。”

【只是霖燕姐,或许也很难。】沈缙道,【那都是她的姑娘。】

“琴奴,你心善,但有些人心狠,你做不出的事,她便能做得出。否则这个暗鸦堂堂主,我也不会轮换给她。”沈绥道,“千羽门内大清洗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们松懈了太久,让敌人找到了可趁之机。”

【阿姊,你是如何猜出平康坊出问题了。】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我就是怎么猜出来的。”

姊妹俩相视一眼,同时道出了一个名词:

“金醉坊。”

【金醉坊。】

沈绥笑着点头,解释道:“对方在两起案子里都用到了金醉坊,分明是在暗示我们与这药的来源有关。金醉坊是催/情/药,这是它最广泛的用途,用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烟花之地。在长安,就只有平康坊。”

【两起案子?本案也有?】沈缙奇道。

沈绥点头,将迷晕张若菡的药粉之事告知了沈缙,并道:

“这药,本来是周大用来迷晕朱元茂和张道济的,后来才被他们拿来迷了莲婢。周大的药,是他在京畿服役时拿到手的,又是在长安附近。具体从谁的手中拿到,再也弄不清楚了。”

【看来,真的和平康坊脱不开干系了。】

“对方在平康坊势力深入,很有可能已经暗中结成组织,我们都未曾察觉。当中不乏一些秦楼楚馆的歌舞妓,有可能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很多消息的进出,都是霖燕家在控制,走漏出去,也只能从此渠道。我想不出长凤堂和鹭云楼那里有什么漏洞,那里的保密制度非常严格,我不信崔钱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沈绥蹙着眉道。

【阿姊……】沈缙有些欲言又止。

沈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沈缙点头,道:

【你说,举举姑娘,会不会有问题?】

郑举举?沈绥蹙起眉来。

沈缙继续道:【举举姑娘的事,是我一手安排的。

她本是潞州涉县吉村人,家中世代为农,贫穷至极,父亲到了四十岁都娶不到妻子。直到某一日,有个貌美女子颠沛来到吉村,到郑父家中讨口水喝,渐生情愫,最后才嫁给了郑父。她出生后,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眉眼中也有父亲的平庸,总之姿容不甚出色。但她的一切都是母亲教导出来的,能说会道、圆滑可亲、善解人意,她的母亲决然不是什么普通村妇。

五年前,他父亲出门耕地就再未回来,是被镇上的恶霸打死了,他家的地被强占了,不只他家,整个吉村的地都被强占了。这些人不愿成为佃农,只能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举举跟着她的母亲一路颠沛往长安,她们要去告御状。但是,中途却遇上奸商,迷晕了母女俩,举举被送进了平康坊,与母亲离散了。

霖燕见她可怜,写信向我诉明情况,问我可否收留,我点了头。又三年后,举举拿到了她母亲的遗物,原来她母亲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做贱奴,操劳忧心过度,病逝了。我派人,追根溯源,找到了欺骗她们母女的奸商,将他绑来给举举,举举杀了他。我又寻了当年霸占良田的地主,占了他的地,将他赶出了吉村,将能找到的从前吉村的老乡全部迁了回来。从此以后,这个姑娘对我们便死心塌地。

只是,这个死心塌地,如今看来却有些不牢靠了。不论是她母亲的来历,最后的结局,还是举举自己的心境,都成了不能完全确认的谜,我不知我是否还能全然信任举举。】

关于郑举举的事,沈绥只是有所耳闻,并不很清楚。当时在霖燕家遇上举举,举举叩谢她大恩,她都有些莫名其妙。今次琴奴向她仔细提起举举的事,沈绥沉吟了片刻道:

“你怀疑便怀疑,但暂时不要动作。我相信霖燕会有一个清晰的判断,举举的事,她当年都有参与。”

她看沈缙心事有些重,便开解道:

“不必内疚,作为上位者,我们必须要付出一些代价,一些残忍的、血腥的、众叛亲离的事,需要我们去背负。你放心,万事都还有阿姊在,你拿不定主意,便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