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张叔,”江灵犀笑盈盈的回了,不好意思让个老人家帮忙,让了让:“我自己拿自己拿。”
“江小姐别客气,”张叔坚决而礼貌的接过箱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太吩咐过,要好好照顾您,您的房间在二楼,请跟我来。”
质感厚重的红木装饰,璀璨盛大的水晶吊灯,楼梯从大厅的中间往上分为左右两边。
张叔拎着箱子,花白的头发一丝不乱的用摩斯抿在耳后,挺直的腰身浅灰的西装马甲,整个精气神都和在城里看见的那个慈祥老人不同,身上有种浓浓的老派绅士的气质,仿佛和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融为一体。
灵犀站在楼梯口,愣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也曾知道张家有钱,完全有财力复制这样的风格,但是眼前的这一切,实在是太真切了吧,真切得来不像是复制或者模仿,而是原本本该就是这个样子,而且是没有经过岁月摧残的样子。
“江小姐,”张叔从踏上的几步的楼梯退了下来,笑着道:“哦,我们张家这个别墅啊,近百年的沧桑,说起来也算是古董了……”
灵犀诧异,这里明明就是最早一批城市开发新建的住宅小区啊。
“人人都知道那边的逸源山居是新建的,但是没有知道,是因为这里曾经就是张家的祖宅,所以张老先生才买下了这块地,房地产投资和返修祖宅两不误。”
“……”灵犀笑得有些勉强,她只是一个临时住几天的家庭教师,实在是没有必要和她说这些啊。
“所以,您看到的这些”也许是太久没有向人讲述,张叔抚摸着深色的红木楼梯,神色间是深深的留念,“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和百年前都是一样……”
“一样?”灵犀挑眉,顿住了脚步,么会一样呢?人生怎么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怎么会一样。
“哦,您看我,”张叔仿佛从自己的世界清醒,连忙道歉:“江小姐,不好意思啊,原谅我上了年纪,总是喜欢说一些老古的事情,哈哈哈,我说的一样,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原来的,只不过翻新维修了,并不是外面新买的仿古家具哦。”
“哦”灵犀笑了起来,“难怪啊,我也看见过那些新建的仿古别墅什么的,总觉得和这里不一样那里看起来……”她咬唇,想了想措辞:“看起来,很土,有点像暴发户。”
“暴发户?”张叔停下步子,大笑,
“江小姐,您真有趣”张叔推开右手边的门,“这是您的房间,这里,有需要可以按铃。”
洛可可风格中西结合的客房,让灵犀震惊,黑色带金色花纹的墙裙搭配果绿的基调的墙面,古铜色的勾边看起来华美异常。
整个客房是穹隆的顶面,柔美明亮的光源从顶部泄了满屋,深胡桃木色的床架挑着青纱幔帐,正对床头的一方,居然还有个壁炉,壁炉上各色装饰停驻了时间。
“这里曾经是张家大小姐的闺房,”张叔上前,打开半隐在床边墙面的衣帽间,对灵犀示意:“可以么?”
“哦,不要,谢谢您了张叔,”灵犀回过神来,原来他是要帮自己把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挂。
她快步上前,一把按住,“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张叔这回没有坚持,仔细的给她介绍房间的各项设施,灵犀越看越是惊骇,如果说,这些都和近一百年前修建时一模一样,那印象中的饿殍遍野的民国乱世,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房间里每一样东西都带着浓浓的奢华气息,可打开那个矮柜,那里边居然是装满酒水的小冰箱,不是现代的冰箱,而是已经诞生并经过维修能继续工作的冰箱。
电灯电话精致华美,就连卫浴设施,都是镶嵌着金边的白搪瓷,当张叔指着满满一衣柜的华美衣裳,说是可以穿的时候,灵犀感觉自己是走进了梦里。
……这是来做家庭教师,还是来做大小姐的?她讪笑,终于有机会问到了自己的主业:“张叔,凯宇什么时候放学啊,需要我去接他吗。”
“不用不用,”张叔摆手,“江小姐你的客人,怎么能麻烦您呢,孙少爷现在还没有下课,我已经让司机去接他了,一放学就直接回这边。江小姐您用过午餐没有,是给您送到房间,还是到楼下用餐?”
“哦,我已经用过了,”身处这样的环境,灵犀说话也带着一丝古腔:“这样吧,我先整理整理,等凯宇回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好的,我去给您煮一杯咖啡。”
张叔端上来的是美式清咖,方糖奶球还有小点心用镶金边的精美瓷器盛着,灵犀一阵忙碌,结合着记忆中张凯宇的学习短板,开始编制补习计划。
不知为什么,咖啡茶点并没有让人兴奋,反而渐渐的陷入了困顿。
好一场奢侈的金陵一梦,梦中的张家老宅,一草一木一桌一椅果然和先前所见并无二致,只不过,自己变成了这里的主人,记不得自己是谁,只是是模糊的镜中,看见身穿旗袍眉眼精致的陌生女人。
“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声笛,枉将绿蜡做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斑驳的老旧唱机,微微发颤着带着岁月的痕迹,重彩朱漆,衣香鬓影,一颦一笑一思一叹,都入了梦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将暮未暮,灵犀从梦中惊醒,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又是那么虚幻。
她猛的一惊,几步走到梳妆台边,镜子里的女孩儿简单的衬衣牛仔裤,随意的披肩直发,虽然与整个屋子的基调完全不相符,但确确实实的自己。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太阳已经下山,没有阳光照射的屋子里,透出带着老旧香水味的阴寒,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已经不早,今天才是第一天,到了就睡迷了时间,给主人家知道,可真是有些丢人。
稍微整肃了下衣衫,她打开房门,准备下楼。
暮色中的屋子,光线暗淡,整个房屋都像是沉睡了过去,没有一丝灯火也没有一点声音。
……为什么不开灯啊?灵犀心里发憷,张家这么有钱,不至于是为了节约电费吧,“张叔?凯宇?”
借着窗外太阳落山前的最后光线,她扶着扶手往楼下走去,沿途按了好几个开关样的按钮,灯却并没有亮起,难道是,停电了?可是人呢?人又去了哪里?
“呲呲……”轻微的电流声传来,隐隐约约间,仿佛是留声机空转的声音,
“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声笛,枉将绿蜡做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带着岁月尘埃的歌声从楼下传来,咿咿呀呀柔美婉转却是阴柔至极又妩媚至极。
“谁?谁在那里?”灵犀寻着声音,扶着冷硬的楼梯缓缓下楼,楼梯口左边的地方,洁白的纱幔从窗户飘摇进来,视线的尽头,打开的房门里,似乎有人。
“张叔?是你吗?”软底的拖鞋踏在坚硬的核桃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擦动声,灵犀仿佛是被什么吸引,飞蛾扑火般往声音的来处而去。
“是不是停电了啊?怎么灯打不开啊?”说出了这句话,灵犀一愣,既然停电,那声音怎么来,老旧唱片难道不需要要电能驱动吗?
房间里,除了音乐并没有其他的响动,影影绰绰间却又似有人。
灵犀走到门边,昏黄的灯光中一室静谧,富丽堂皇的贵妃椅前,茶几上放着的咖啡茶点冒着热气,就好像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转动着的核桃木色的留声机里,反复播放着重复的曲调,仔细一听,却不知从哪里开始循环。
灵犀好奇的伸手去抬留声机上的探针,她看见电影里有人用过,好像放下探针的位置,就是选择播放的位置。
就在她手指接触到留声机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视线被快速转动着的唱片音轮吸住,深黑色的圆形纹路一圈圈扩大,无形的音轮从留声机处溢出,渐渐包裹住了她,并继续往外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