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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同人)[裴尉]神都奇谭(4)+番外

作者: 但愿今宵迟 阅读记录

他蹲下身查看片刻,认出这是一块指尖大小的银朱,若不是方才坐骑辔头上的银镜将月光正巧打在此处,根本没法从地上分辨出来,他眯眼仔细看去,发现周围还有几处朱砂痕迹被隐藏在尘土之中。

他突然想起,洛阳的道路多由泥土砂石夯实而成,只有西市的十八处地方,因往来人群川流不息,由附近生意最兴隆的商家一起出资,铺上了石板料。

一念及此,他立刻从此处入手,将这十八段路面检查了个遍,果然都有朱砂印记,在脑中将这点点朱砂印连成一体。他略吃一惊:这图样,像是某种道符?

“尉迟小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鬼市一处院落中,披头散发的中年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郭真人,”尉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递上一张纸:“小子近日入职大理寺,查案时发现此物,不知为何,还请真人指点一二。”

郭行真撇撇嘴:“道爷都已经是被皇上赐死的死人了,跑到这儿做个鬼都逃不了为陛下办事的命。”他满脸晦气地将叠起的纸抖开,只瞥了一眼就瞪圆了眼睛:“这……你从哪儿弄的这东西?哦不,”他竖起手掌:“不用告诉我,我再也不爱掺和官家的事儿了。”

“真人认得这张道符?还请赐教!”

“这不是道符,”郭行真连连摇头:“这是妖符。我曾在书中见过,不过具体有什么用处却不大清楚。”他将其中一处指给尉迟看:“你看这里,这个弯弯绕的东西,画这符的人应是由岭南道而来,只有那边有部分人把这玩意儿画三圈加个斜勾,其他地儿的道士不这么干。”他又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转手把东西扔给尉迟:“我也就只能看出这么点儿了,你走吧走吧,别打扰道爷睡觉。”

“多谢真人。”

走出鬼市时,天已透亮,尉迟去大理寺叫上薄千张和邝煦,直奔宗正寺查阅近半年在洛阳一地有改动的道牒档案。

“道号管青子,自泉州出家,曾游历岳州、岐州、申州,三月前由雍王引荐与圣上……”尉迟想起在宫中见到的道士那冰冷黏腻的眼神,登时做了决定:“此人必有问题,白天不方便,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晚上跟我去青云观一探究竟!”

“是,大人!”

一夜忙碌不曾合眼,尉迟也有些微倦意,又挂念东来与静儿,当下与两名下属别过,匆匆赶回家中。东来见他归来极为高兴,又担心他劳累,催他用完饭后赶紧休息,自己拉了静儿跑去前厅研习茶道,生怕弄出动静吵了尉迟安眠。

尉迟一向浅眠,不过躺了一个多时辰便自己爬了起来,给徒弟考校了会儿武艺,见天色逐渐暗下来,便向两小交代了自己要出门查案,让他俩好好看家,自己牵马出去与那二人汇合了。

青云观附近的景色甚为清幽,尉迟却顾不上观赏,示意两名属下在附近看守接应,他自己拔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已到了观中,无声地巡视了一遍观内,最终伏在丹房屋顶,轻轻揭去一片瓦,向下俯视。

房中道士丝毫没有察觉外人的存在,只一脸麻木地望着屋子正中巨大的丹鼎,估量着火候。片刻有一缕青烟从鼎中渺渺升起,他移开丹炉盖子,拿起旁边几上的一只木盒,微微揭开后露出了个嫌恶的表情,一翻手将盒中物品倒入炉内,盖上盖子。

只一瞬间,尉迟已经看清,木盒中所盛之物,是一颗孩童拳头大小的人心!

“贼竖子!”他勃然大怒,一脚跺裂屋顶,抽出腰间佩刀向道士疾刺而去!

管青子大惊失色,狼狈地向旁滚开,躲过这一刀,惶然喝道:“谁!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青云观!”

“大胆妖道!竟为修炼丹汞戕害无辜幼子,蒙蔽圣上!”尉迟怒眼圆睁:“大理寺正在此,还不俯首认罪!”

“小道不敢,不敢……”管青子口中告饶不住,连滚带爬地挪到墙角,突然双手一挥,扔出两只玉球。其中一只在半空中裂为两半,从中飞出一只巨蜂,足有麻雀大小,如一道电芒般冲向尉迟,另一只则刚出手便炸成一团白雾,逐渐凝成一层水罩,将道士笼在正中。

尉迟手中刀光乍现,自下而上将巨蜂切作两截,紧接着猱身而上,一刀劈在水罩上,只见水罩一阵剧烈波动,继而碎裂之声不绝于耳,瞬间化为一地水渍。

“这……怎么可能!”管青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呆了半晌,突然扑到尉迟脚下,连刀刃擦伤了脸也不顾,连连叩头:“求大人救我!求大人救我!”

尉迟一愣,突然有人破门而入,竟是静儿带着薄千张与邝煦闯了进来。

“师父!”静儿一见他,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师父,东来不见了!”

第五章、昏昏风曳竹(下)

东来刚将帽子与披风解下挂好,拿出寝衣打算换上,忽然眼前一花,满面伤痕的阿火已在面前,对他眯起绿色双眼:“又见面了。”

裴东来心中一惊,足下运气便要急退,却发现全身仿佛被无形锁链锁住,连手指都灌了铅,动作极为缓慢。他张口欲呼,却只能从喉间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半句话也说不出。忆及尉迟与静儿先前关于摄魂术的推测,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双臂一点点挪动,去够腰后的佩刀。

“没有用的。”阿火碧绿的眼睛泛出幽幽青光,鬼火般跳动:“自看到我那一刻起,你便逃不掉的。”他见裴东来恶狠狠地盯着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笑:“一般人早就俯首帖耳了,你脾气倒挺硬。”

裴东来领子一紧,已被阿火拽到身前,他突然觉得足下有变,竟如陷入流沙般逐渐下沉,察觉到桎梏乍然减轻,他飞快地握住袖中暗器,割破手掌后将其射向窗上白纸。

“谁?!”暗器划破窗纸的瞬间他听到静儿的喝声,正要呼救,却见阿火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双眼青光大盛,东来只觉胸口如遭重锤,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隐隐有啜泣声绕在身侧,他夜间视物能力极好,很快辨识出大概,这似是一处地牢,不远角落处约有十来个半大孩子瑟缩成一团,哭泣不止。他伸手一摸,佩刀已被拿走,但腰间袖中暗器均在,靴间匕首亦是完好,心下略定,抬步向那群孩童走过去。

那些孩子似是怕得紧了,见有人过来,立刻连哭都不敢哭,只战战兢兢抬起小脸看着他,裴东来看着他们,却也愣住:相貌黒丑有如昆仑的、面上大块胎记有如纹身的、上唇缺失有如兔唇的,指间生蹼有如鸭掌的……还有两个白子,不过没有他自己白得这般彻底,只是全身散布大块白斑而已。

“前些日子失踪的孩子,莫非就是你们?”

指间生蹼的那个孩子颤声答道:“是,还有几个女孩子,被关在旁边那间牢里,我们这儿本有二十余人,可有八个人陆续被带走之后就再没回来……”

“你们也是被那碧眼儿抓来的?”

“是……我,我当日看见他,他问我是不是一个人,我说是,他便给了我一块香糕,我一看到香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后来就在这里了……呜呜呜……”

其他孩子一听他哭,也纷纷哭了起来:“那八个人被带走后,一开始还能听到外面有惨叫声,后来就慢慢什么也听不到了……”“有几次送来的饭桶上还滴着血,我们都不敢吃……”“好可怕……”“呜呜呜……”

不耐烦再听他们哭,裴东来转身来到地牢门前,踮起脚尖从门上小窗向外张望。他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土墙上似是绘了什么图案,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模糊不清。他正努力分辨着,忽觉眼角一亮,却是阿火举着火把笼走了过来。

阿火偏过头来,正对上裴东来怒意满满的双眼,他有些兴味盎然看着这个一点儿也不害怕的孩子,将火把插在一旁,走到门前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