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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同人)[沈谢/夜初] 以吻(42)

作者: 是耶非耶 阅读记录

神殿深处,连廊之下,帷幔之后,有人仍在恪守他的命令静默守候,转瞬已是百年。

那之后数日便有了消息。派往朗德的几名祭司狼狈折返,神色慌张言语失措,拼拼凑凑说出一个术法高超又不知其真面目的偃师。

……而雩风没有回来。

将那几名祭司遣去之后沈夜默立了许久,大祭司殿一片静寂,初七隐在暗处,没有他的召唤不会现身。

他没有叫他。

不需要询问世间为何还有一个谢衣,更不必确认孰真孰假。

一百二十余年前,谢衣那些有关偃术的梦想,妄想,胡思乱想,统统都说给了他的师尊,其中便夹着一句“以人力创制生命”的笑谈。只不过彼时彼刻他们都没有想到,这逆天之举有一天会成真,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将偃术之道演绎成鬼斧神工的结果,会在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处境之下呈现到他面前。

沈夜望着空旷的大殿,有一句话,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挂在嘴边的话,忽然挣脱了时间的桎梏浮上心头。

只是如今说来却已是另一番滋味。

……不愧是本座的徒弟。

[波澜]

太初历六千七百年。小满第二日。夜。

南疆静水湖。

月上中天,万顷平湖如镜。

巨大的天象仪在偃甲岛上空缓缓转动,支架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齿轮在看得见与看不见的地方有序旋转,整座岛仿佛一艘大船,好像只需启动某个机关就会破浪而去。

这里与朗德寨只有数里之隔,却已是另一番天地。

要破除外围的幻术结界不难,麻烦的是不能惊动这偃甲岛的主人。

瞳凭借隐蛊的效力遮蔽住身形,在靠近小岛边缘的最后一重结界上小心开了个口子。结界是透明的,破开的裂缝边沿散发出深浅不定的微光,中间空隙宽不到三尺,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他走进去,挥了挥手将结界封上,运起腾翔之术朝高空飞去。

今日流月城七大祭司之中,除了百余年未见踪迹的破军之外,最难见到的就是七杀祭司。众人皆知七杀大人腿脚不便,更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鬼私下议论,说七杀大人就是个废人。

而此时此刻这位废人祭司正凌空悬立于静水湖上方,若不是有隐蛊作用,该能看到皎皎月色之下银发长袍的风姿。

偃甲岛不算很大,可一个人住却称得上壮观。

瞳靠近一根支架旁,才要降下,忽然发现下面又有一道无形屏障,只是灵力比外面的结界弱了许多。

他打量片刻,忽然想起流月城星宿宫外的偃甲机关,当年谢衣将那机关连番改了四五次,最后整个沉入水下,平日看上去一片波光潋滟,一旦触动结界,水底就会浮上来一架庞然大物。

瞳想了想,将手指曲起,指骨关节在那道屏障上轻轻叩了两下。

岛上毫无动静。

视线转到水面,竹排下已多出一道数尺长的暗影,隐隐约约像某种动物的巨钳。

……果然如此。

不能再靠近了,瞳又回到空中,好在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岛上的青翠庭院墨绿屋脊都尽收眼底。

月色溶溶,穿蓝衣的褐发少年从屋中走出来,从偃甲包中取出一只木鸟。才走到转角处,有人从旁边的屋子里推门而出,同少年打了个招呼。

……与那几个雩风下属转述的一样。

不。瞳想了想,应该说,与百年前沈夜带他回流月城的时候一样。

脸色红润,衣衫洁净,完好无缺,好像百年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时间在那个节点上分出另一条线,一样四季推移,一样日积月累,连贯而完整。

如此真实。

少年将手中木鸟递出,又单膝跪下去行礼,被谢衣拦住。

后来不知问了句什么,谢衣转过身,沿着竹梯走上另一侧的空地,仰首去看夜空中那轮皎洁的圆月。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神情,似乎含着笑,却又有一点感伤。

瞳注视良久,直到少年放飞了传信鸟,谢衣进了主屋大门,才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是留在静水湖的最后一个夜晚。

谢衣想,或许也可以说,是这百年时光的最后一晚吧。

竟会在朗德碰到带下属投放矩木枝的雩风,如此近距离遭遇让他惊诧,然而真正让他生出紧迫感的,却是那个名叫阿阮的姑娘。

她叫他谢衣哥哥,说她的名字是他起的,百年前他曾经将她封印,而他却对这少女印象全无。

西域之行,捐毒国宝,被遗忘的记忆。

他隐约觉得那件事很重要,否则何至于将那女孩子封印百年?而自己竟会将之忘了个干干净净,若说不是外力强行将记忆消去,可还有第二种解释?

女孩口中的“危险”在他而言只有一个可能……可当年如果真的发生过,又怎会时过百年自己仍在此处?

像沉沉阴云下透出一道电光,将往事照出刹那的轮廓。

平静湖面骤然风起,一层层叠起波澜。

他在堆满书籍卷轴的书房里站了一会儿,手中握着一张摊开的羊皮卷,那里面的记载他看过,然而思索良久还是想不到与出行西域有什么关联。

书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蹑手蹑脚像只猫,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踌躇一阵,又渐渐远去。

他知道是那个绿色衣衫的少女。

百年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百年之间自己又错失了什么。

心里有种隐约的预感,一旦去了西域,谜团便能够解开,可那之后便再也不能回头。

是这样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空气轻暖,萤火虫在草丛间飞舞。

扎得齐整的竹排地面随着谁的脚步吱嘎作响,在入夜后的静谧中显得异常清晰。

日间朗德寨的情形依稀在目,魔气缭绕的天空,随处可见的血迹,死去的孩子逐渐凉透的尸体。惨景横在眼前,他既没能阻止,又无法为做下此事的人辩解一句。

当年那一条岔路终是越走越远,远得再也看不到他所惦记的地方。

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回不去了。

然而当他在庭中遇见乐无异,满怀热望的少年问他“学偃术,是为了什么”的时候,他所能告诉他的仍是那个唯一的答案。

追本溯源,偃道的起始之处,亦或此生所求的起始之处——

他的故乡与童年,和那个引他走上偃术之途的人。

“他是个异常出色的人……”

“就如这高天孤月一般,遥不可及,如冰如霜,却又独自照彻漫漫寒夜……”

并不知道这一句在后来的日子里会被少年如何想起。

是带着变故之后的惊痛,拒不接受的恨意,或是试图了解的困惑。他只是在叙述往事,叙述那个日间还被几个少年切齿提起的地方,言辞之中混合的,是一份减了七情淡了六欲之后的牵挂。

有温暖,有遗憾,有满足,有思慕与怀念。

并且毫不掩饰。

瞳重又回到小岛入口的结界旁。

沈夜吩咐他来找的人已经见到,再待下去并无意义,何况时间久了隐蛊难免会失效。正要离去,又听见主厅的方向传来响动,谢衣推门而出。

他立即屏住呼吸。

这地方无可躲避,外面又有几重结界,倘若那人靠近自己所在之处,也只能做好被察觉的打算。

然而谢衣却朝着另一侧去了,立在小岛尖岬一端,举头望月,再无动作。

婉转的巴乌声远远飘散,谢衣低低说了句什么,湖上的微风将后半句送了过来,像一声自语的轻叹。

愿逐月华流照君。

[交织]

太初历六千七百年。小满第八日。

一道半弧,两道齿轮。

叶柄从食指指根处斜穿掌心,叶尖指向掌缘。

偃甲鸟因作私人传信用,纹章隐蔽在心脏处;其余诸如偃甲兽,偃甲兵士,偃甲车马偃甲船,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其纹章都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