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道:“吃饭时二楼液化气爆了,他没管我,先跑出去。”
李道记得那天顾维气冲冲回来,满屋子找刀要砍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又是因为他那个妹。
他没见过,但一直都知道顾维有妹妹,也知道两人关系不和。
顾维算有心,够疼她,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动向。
那天李道怕他胡来,便一同跟了去。
顾津问:“顾维什么事都清楚?”
“基本吧。”
“我知道,他找人跟着我。”
李道:“据说自己也跟。”
顾津心口针扎一样疼,眼泪涌上来:“我倒是没发现。”
“嗯,他贼得很。”
“他可真够变。态的。”
说来说去,绕回顾维身上。
李道悬起脑袋,嘴唇在她额头贴了贴。
“之后就分手了?”
顾津偷着戳走眼尾的泪,点点头:“我也是后来知道的,他要告顾维,我就去求他,但是……尚家伟要我重新跟他在一起,那天晚上……”
李道手掌停下:“孙子用强?”
顾津没否认,“但我一直哭,估计他看我哭得太可怜,最终什么也没做。”她轻轻叹息一声:“遇到危险先逃跑是生理本能,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何况我们只是处朋友。尚家伟并不是什么坏人,对我挺好的,他最终没告顾维,好聚好散。”
原来兄妹俩都为彼此做过这样的傻事。
李道低声嘲弄:“智商真他妈低的不相上下。”
顾津没接茬。
李道睁着眼睛,看窗口房檐滴落的雨水。
他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对她的评价是太寡情。眼睛虽大,但看人时候透一股疏远凉淡,眼尾略微上挑,又太魅惑人心。
在对待尚家伟的事情上,她很理智,理解却不能谅解,果断抽身。
李道冷笑:“你倒是拎得清。”
“嗯?”
“我会看相,你太无情。”
顾津很是冤枉,却没力气反驳,小声问:“还看出什么了?”
李道有意逗她:“性。欲强。”
顾津:“。…”
李道手指拨弄两下她耳垂儿:“耳朵颜色过红,皮肤太白,头发浓密,都是生理需求高的表现。”
她抿了下嘴,终于没忍住笑了下,“乱讲。”
顾津要从他怀里挪出来,李道手臂一收,小腿勾紧:“睡吧。”
他不再说话,顾津也无法挣脱,两人躺在悄寂陌生的房间里,紧紧抱着彼此。
过很久李道都未动一下,他知道顾津也醒着,胸膛水洗过似的,一片濡湿。
李道没有劝说,他装作睡熟的样子,努力把呼吸放平缓,用无意识的动作将她更紧地搂住。
他只能为她做这些,他怀里是安全的吧。
迷迷糊糊不知几点睡着的,李道很热,感觉怀里抱着一个大火炉。
某个瞬间,他激灵一下清醒,去探怀中姑娘的额头,温度已热得烫手。
第32章
这时才凌晨两点,李道揿开灯, 看她脸颊烧得红彤彤, 紧闭着眼, 唇间不停地嘟哝着什么。
他两指捏住她下巴晃了晃:“顾津?”
顾津微蹙着眉, 表情痛苦。
李道傻站在床边低头看她,单手叉垮,另一手揪揪头发, 皮外伤他还勉强会处理,却没照顾过发烧的女人,所以有点懵。
隔了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应该先测温度。
去车上取来药箱, 翻到底才找出温度计,一测39度5。
她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汗,身上只穿一件小背心, 纯棉布料贴黏着皮肤。
李道想了想,先取来毛巾, 用水浸湿, 帮她擦额头的汗,目光下移, 顿了顿, 挑起背心的衣领,另一手裹着毛巾伸进去帮她擦拭。
但李道基本上心无旁骛, 在此刻, 脑筋里男人本能的思想不那么活泛, 转几圈儿,又换到别的地方去。想到什么,他摇头笑了笑。
李道抬起她的脖子,帮她擦后背。
顾津说:“难受。”
“哪儿难受?”他低声问。
“……头疼。”她始终未睁眼,迷迷糊糊中好像嘀咕一句:“我的头还在吗……”
李道一笑,托着她后颈将她放回去:“在,傻妞儿。”
“好疼……”
李道取来一片退烧药,“张嘴,吃完药就不疼了。”
顾津做了个梦,过年了,顾维正给她扎小辫,他很笨,力道又重,她的脑袋跟着他的手一直歪,头发乱七八糟缠在皮筋里,头皮快被扯掉了。
她呲着牙齿:“哥,哥,我的头好疼!”
顾维只知道咧嘴笑,骗她说吃完药就不疼了。
那话像他说的,又好像是另外一个男人。她身体极度疲倦,直觉醒来会面对不好的事,心口很闷很疼,头疼,身上的肉疼,五脏六腑也疼。
她不愿意醒,可有人偏偏扳着她身体,在她耳边不停地叨叨着一些话,太烦人了。
顾津挥手就是狠狠一下,好像打到了什么人,然后收回来抵住对方胸膛,扭开头不肯配合。
这巴掌倒是响亮。
李道舌头顶了顶左脸,心中蹭地冒出一股火,还没有女人敢往他脸上招呼。
暗自压下火气,他点着头自我安慰,心说挺大个男人跟发烧的小丫头计较什么,何况人正迷糊着,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这样想想,又犯贱地低声哄起人家来。
顾津生病可不如平时乖,李道耐心不够,最后直接捏开她的嘴,将药片用手指推入她口中。
“乖,喝水。”
顾津这回紧紧闭着嘴。
李道折腾出一身汗,水也洒出不少,他两指加力,将她牙齿捏开一道缝隙。
顾津终于疼醒,低吟一声,睁开了眼。
李道手肘撑在她两侧,和她说:“你在发烧,把水喝了再睡。”
逐渐清醒,顾津也感觉到口中的苦味,稍微撑起头,就着他的手用水将药送进去。
“睡吧。”李道说。
顾津乖乖闭上眼。
他用毛巾擦净自己身上的汗,重新上床,顾津自觉地偎进他怀里。
醒后李道再难入眠,怀里的小火炉温度不减,热汗又一次席卷全身。
李道不敢掀被子,怕顾津再度着凉,于是就这样抱紧她,睁着眼直到天空转亮。
某个时候,顾津不知梦见什么,五官揪在一起,很是不安地扭动,口中梦话连连,半晌又闭着眼低泣起来。
李道大掌一下一下拍着她,嘴唇去探她额头,感觉越来越烫。
他心中没了底,立即套上裤子,去敲隔壁肖海洋的房门。
村里医生天没亮就被请过来,这人和肖海洋有私交,纪纲的伤就是他处理的,不该说的不说,更不会多问。
他给顾津挂了点滴,留几片退烧贴以备不时之需,又仔细交代一番方才离开。
肖海洋扫一眼床上躺的姑娘,别有深意地看李道:“走心了?”
李道轻描淡写:“还行。”
“别是弱点就行。”肖海洋好心提醒。
他没搭腔。
肖海洋问:“想好接下来怎么办了吗?”
顾维的事对他打击不小,他开始怀疑带几人走上逃亡之路是否正确,是不是如顾维醒悟时所说,干这行都没好下场。
在黑暗中走太久,早就忘记平常人做事的方法,认定自己的判断和抉择都是正确的。所以在带顾津离开的事情上,他没想那么多,无论用哪种方式,只要能带她离开就行,并没考虑这样做给她带来的危害及麻烦。当时是事不关己,可一旦掺杂太多私人感情,旁观者和当局者的立场就完全不同了。
是他亏欠了她。
李道暗叹一声,又想起有一晚她对自己说的话,她说想弃恶从善得先洗清自身罪孽才行。
其实这姑娘比他活得要通透。
他心中坚不可摧的东西,不知何时起,忽然就开始动摇了。
肖海洋:“愣什么神?问你想没想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