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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不要放弃治疗(75)

这次易则沉默得更久了,久到他以为电话没有讯号了,才听到他回复了一句:“我只能说他还没死。我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了。”

语毕,他匆匆地说了句有消息会主动跟他联络,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忙音的手机,严君泽知道,他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可能就是哄住阮西子了。

要让她暂时安定下来,也只有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了。

医院里,阮西子很乖地吃完了药和饭,期盼着严君泽的到来。

他走进来的时候瞧见她那激动的眼神心里苦涩极了,如果这份期待是源于他本人,是激动于他的出现而不是他所带来的关于别的男人的消息,那就好了。

“你来了。”阮西子站起来说,“你打电话说有消息了,是什么消息?”

看她急迫想要知道,严君泽也没卖关子,他专注地看着她,只说了四个字,就足以让她高兴到落泪了。

他说——“他还活着。”

第50章

后来,你发现这个世上最美好的时间点,叫做‘还来得及。’(乌龟幸之助)

是的。

还来得及。

心酸而又带着希望的四个字。

阮西子听到陈倦还活着的消息时,热泪盈眶的模样严君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种夹杂着复杂情绪,有爱慕有伤感,有庆幸有茫然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阮西子很认真认真地在调养自己的身体。

她期待着自己被准许出院的那一天,好像那时候他就可以马上带她去见陈倦了。

但其实,他一点都不行。

易则从那通电话之后就没再联络过他,哪怕是他再打过去对方也没有接听过。

甚至连池苏念也联系不上易则,她还跑到办公室问严君泽:“你说他是不是生气我告诉你了他的电话?所以现在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

严君泽坐在办公桌上,垂眼看着一片空白的设计图纸淡淡道:“不是。”

池苏念生气地上前,双手撑在桌子上紧盯着他:“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你以为现在只有你和阮西子在痛苦吗?痛苦的还有我啊!”

严君泽终于慢慢抬眼望向了她,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他突然皱眉问道:“你当初喜欢陈总的时候,看他对西子另眼相看,那么重视,却对你不闻不问,毫无感情,你那时是什么感受?”

被突然问及敏感问题,池苏念慢慢直起了身。

她望着严君泽沉默了很久,才转开头道:“能有什么感受?当然是大家都能想到的感受。”

严君泽微抬下巴,嘴角的勾起苦涩的弧度:“也对,就当我没问过。”

池苏念抿了抿唇,片刻后转回头凝视他:“严君泽,你是不是觉得累了?”

严君泽缄默不语,但他的眼里充满疲惫,哪怕他不回答她也知道他的答案。

“累就说明这份感情不适合你,好的感情会让你感到轻松舒适,好的爱人会让你感到幸福稳定,阮西子不是你的良人,你也值得一个全心全意为你好的女孩,不要再傻乎乎跟在她身后了,不值得。”

池苏念的话冷静又一针见血,严君泽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抿紧唇瓣道:“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

池苏念冷笑一声,用嘲笑的语气道:“也对,你自己愿意犯傻谁也救不了你。”略顿,低头道,“就好像以前的我一样,自己执迷不悟,走不出那个怪圈,又能怪谁呢?”

过了很久,她才重新抬头开启对话,这次说的是:“哪怕你不打算就此离开,如果太累的话也要好好休息一下,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太伤感情,也会伤到身体。”她朝他点点头,“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语毕,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当听到门关闭的声音时,严君泽抬起手捂住了脸,很长时间没有变换动作。

……

阮西子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在元宵节结束的时候,她终于被准许出院了。

换上自己的衣服,看着父亲和母亲一起给她收拾东西的模样,要是换做以前,她真的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哪怕不能变得特别有钱或者成功挤入上流社会也没关系。

但是现在,即便父母的关怀让她体会到了家庭的温暖,但她心里还是一直有个人放不下,不能见到他一面的话,她这辈子都会沉浸在遗憾和后悔中,她永远不能圆满。

她生病期间,严君泽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但在她出院这天,他却一直都没出现。

阮西子一直在期待他出现,因为今天是他承诺过会带她去见陈倦的日子。

只是,当她回到了家里,苏现和简然都离开的时候,严君泽依旧连个影子都没有。

阮西子没心情吃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拿出手机不断给他打电话,而电话这一头,严君泽站在初春冰冷的湖边,看着枯草被风吹动的样子,紧握着手机不去接听。

然而,有些东西并不是你努力去无视它就不存在了。电话的震动声音好像催命符一样不断响起,严君泽抬脚朝前走着,一步一步靠近湖边,湖面这时还结着冰,惯着依旧寒冷的风吹透了他的大衣,他脸色苍白,双手也已经冻得毫无知觉,他想要牵起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却失败了。

他的脸好像手已经,已经冻得僵硬了。

又或者,他根本笑不出来。

这之后几天,阮西子一直联系不上严君泽。

她有些崩溃。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催促他,她不该这样无止境地索取这个善良的男人。

可她还能怎么办。

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无法确定陈倦是否真的还活着,就无法正常地生活下去。

从医院他所住的病房来看,他是心脏出了问题,人的身体最重要的就是心脏,那个地方出了事,真的还有救吗?

如果他其实已经去世了呢?

那她连看看他的墓碑的资格都没有么。

阮西子根本没办法好好生活。

饭吃不进去,班也没心思上,眼看着一切生活步调都被搞乱了的时候,严君泽终于再次出现了。

当阮妈妈打开房门,看见严君泽站在外面憔悴又清减的模样时,激动得无以复加。

“严总监,你可算来了!”阮妈妈感恩天地道,“谢天谢地,你再不来西子估计又要进医院了!”

严君泽淡淡地笑了一下,看得出来他很累,已经疲于做表情,阮妈妈也不勉强,赶紧把他迎到房间里,让他去见阮西子。

他来这里不会是来找她这个老婆子,只能是来找阮西子的。

阮西子望向被打开的房门,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过了一会才说:“我产生幻觉了吗?”

严君泽脚步一顿,很慢地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有,是真的我。”他轻轻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阮西子沉默了许久,才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低着头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盯着自己的手,无意识地摆弄着,仿佛这样可以缓解她的紧张,“我不该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你和我本无关系,我却一再地压榨和索取你,我只是仗着你喜欢我而已,这样的我没资格怪罪你什么,我甚至……没资格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她抬起头,内疚地看着他哽咽道,“对不起君泽,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严君泽已经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握着她的手心疼地说:“这都是我愿意的。”他哑着嗓子,语气听起来很累,“你不用自责,这都是我愿意的,是我承诺给你会带你去见陈倦,却迟迟不出现,是我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你该怪罪我的,不用愧疚。”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从她开始自责哽咽开始,他就已经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最近一直都很累很累,但当她开始道歉,开始怪罪她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其实最坏的人是他才对,如果做不到,当初就不该给她希望,既然给了她希望,就不该又让她在把他当做救命稻草的时候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