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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不要放弃治疗(57)

苏现摇摇头道:“不地道,你被糊弄了。”

阮西子无所谓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花钱。”

苏现把饮料放到她面前道:“醒醒酒吧。”

阮西子笑着端起来慢慢喝,苏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想起池苏念,便随口问了句:“你现在在ACME工作,见过池苏念吗?”

阮西子一怔,问他:“你怎么认识她?”

苏现淡淡道:“不错的设计师,以前接触过,你们是在一起工作的吧。”

阮西子笑道:“嗯,我和她是死对头,有不少矛盾。”

苏现恍然,心说还好他没把自己和阮西子是朋友的事告诉池苏念,他的妹妹他最了解不过了,看样子她不喜欢阮西子,如果再知道他们认识,还不得闹翻天,逼着他们断交。

“你跟我提起她是想认识她吗?虽然我们关系不好,但也可以帮你介绍的。”

阮西子真是个称职的朋友,哪怕醉了也尽职尽责地帮忙。

苏现笑着摇头说不需要,然后便神神秘秘地转身离开了,阮西子看着他的背影,低下头摸出手机,找到陈倦的名字,盯着看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

陈倦现在也没回家。

回了家有医生和奶奶在,会很不自由。

他此刻坐在广场的阶梯上,身边放着一打啤酒,正漫不经心地喝着。

周边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地走过他身边,神色各异,他看都不看一眼。

电话响起的时候,正是他最烦恼的时候,摸出手机,看着上面阮西子的名字,好像找到了解开烦闷之锁的钥匙,他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酒吧里喧闹极了,可他轻微的声音却那么清晰,阮西子带着醉意和哽咽地喊了一声:“陈倦。”

陈倦又“嗯”了一声。

阮西子傻笑:“我想你了。”

陈倦喝了一口啤酒:“嗯。”

“你有想我吗?”

陈倦:“……”

“肯定没有吧?”她叹气,“也没关系。”她呵呵直乐,悦耳的笑声却听得人想哭,“我想你就够了。”她仿佛无限感慨,“其实我喝醉了,要不然这些话我肯定不会这么直接跟你说的。你知道吗,我长到这么大,从来没体会过家庭的温暖是什么样,所以我长大之后一直想早点结婚,既然在过去的家里找不到温暖的感觉,我就想组建一个新的家。后来……我认识了严君泽,认识了苏现,认识了简然,我跟他们在一起,每次都用尽所有的心和精力,最后虽然结果都不好,但也没有愧对过他们,所以哪怕是分开了,我也能只难过一小段时间,然后潇洒地开始新生活。”略顿,她有些困惑道,“可为什么跟你就不行呢?我们甚至都没明确开始过,谁都不是谁的谁,可我为什么就是忘不了你呢,我怎么就潇洒不起来了呢?”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哽咽:“我真的很羡慕你。你可以那么平静淡然地处理我们的关系,想靠近就靠近,想分开就分开,干净利落。可是我不行。是因为我太自卑了吗?我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只蜗牛,一直努力地在朝你爬,爬啊爬,用尽我所有力气,我一直以为自己哪怕慢一点,但肯定可以爬到你身边,和你站在一起的,可我发现,你也会往前走,你走得那么快,我用爬的,永远追不上你。”

陈倦已经看不太清楚眼前的景象了,他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仿佛哭的人不是阮西子而是他一样。

“我现在在我们开始一切的那间酒吧,可对面没有人,没有你。”她打了个酒嗝,“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傻笑,“你就当我发酒疯好了,我今天约了易则,想问问他你的病,就好像知道了你的病是怎么回事之后,就有再和你接近的机会了,我把它当做救命稻草,但却没那个本事弄清楚。”她深呼吸了一下,“我真失败啊,明明心里一直想着不再和谁在一起,不再恋爱,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制造可以和你相逢的机会。但我忽然想通了,我不想以后都这么失败了,过了今天晚上我想不再想你了,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这种钻石一样的男人不适合我这种廉价的水晶,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犹豫了,明天开始我会是强大的阮西子,是DM的总设计师,我会做一个有自己事业的成功女人,也许到那个时候,我就能潇洒地重新开始新生活了。”她把手机拉远,亲了一口道,“我和你吻别,陈倦,拜拜!”

语毕,她挂了电话,留下了几张钞票在桌子上,转身离开酒吧。

苏现走过来,看着那几张钞票,很久没有言语。

阮西子刚才的醉话,他就在不远处,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面特别特别不舒服。

不舒服到想打那个素未谋面的“陈倦”一顿。

天上好像突然开始下雪了。

广场上的人们惊喜地看着簌簌飘落的雪花,陈倦也抬手接住了落下的雪,雪花落在他掌心,冷冰冰的,和他僵冻的心一样。

他仰起头,看着黑幕下落下的雪花勾着嘴角道:“阮西子,谁说我不想你?”

其实他也想她。

比她所能想象到的都更想。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全都是他不对。

他不该反反复复,既然决定不和她在一起,就不该情不自禁地又靠近她,和她纠缠不清,乱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这是在折磨他自己,更是在折磨她。

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他低下头,将冷冰冰的啤酒一饮而尽。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宁愿从没认识过她。

他站起身,拎起空啤酒罐离开,丢进垃圾桶里,离开。

对不起。

这三个字,也许不会有机会再跟她说了。

捂着心口,窒息和疼痛的感觉席卷了他,冰冷的啤酒仿佛流遍了全身,他整个人都冷的。

易则紧张地跑过来,扶住陈倦朝停车场走,着急的样子仿佛他时日无多。

雪越下越大了,陈倦努力平复这呼吸,仰头看着天空,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化作水滴,好像他在哭一样。

身体上那些熟悉的痛苦和死亡的威胁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绝望,似乎和一切决裂了。

他在易则地搀扶下慢慢坐进车里,努力呼吸,耳边的易则在说着什么,但他什么都听不见。

她已经决定忘记他往前走,那他也不该拖她的后退,他得学会克制自己,像过去一样。

仓皇窒息中,陈倦甚至笑了一下,微闭着眼睛靠到车椅背上,听到有人关上车门的声音。

他甚至还冷静地说了句:“叫纪远出来,不去医院,不回家。”

易则看看后面,表情复杂极了。

慢慢的,陈倦眯起眼望向车窗外,画面飞速后退,他努力维持这嘴角的弧度,不觉得辛苦。

阮西子说羡慕他可以冷静地处理他们的关系,可根本不是那样的。

他的悠然自得,他的运筹帷幄,全都是虚浮的假相,是他习以为常保留的尊严。

他的尊严伤害到了她。

那他就,不要尊严了。

第39章

当你发觉自己对某些事真的无能为力时,趁早放弃是最理智的决定。

那天晚上喝醉后打的电话虽然有些冲动,但也的确是阮西子的想法,在那之后,她便努力克制自己,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走着。

她要坚持自己曾经的决定,不要再做一只蜗牛,要早点醒悟,迷途知返。

将工作当初用来麻痹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的工具,加班成为了常态,阮西子几乎每天都在设计部忙到深夜才离开,更有时候甚至在办公室过夜。

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好,眼底黑眼圈很重,再好的遮瑕膏都无济于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沉迷于工作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有另外一个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关注这她,看着她偶尔与严君泽一起加班,两人专注工作,不断交流,甚至一起吃饭、喝茶,那个人又嫉妒又无力,不敢有任何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