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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甜院(86)

作者: 樱桃煎 阅读记录

是时宁辙上前来,看了看夏先生,未吐出只言片语,只又垂眼看他这个外甥女,与她提了提唇角也没能说出什么,终于道:“进去罢,老太太这时正巧醒着。”

将人领进府院,去里院时宁辙将老夫人病情说与先生听,又将寻着那名神医的事说与他们。

夏意懵懵懂懂听着,神思不受控地教府上景致吸引去,一会儿路过芭蕉穿过水榭,一会儿又钻过一道洞门,怎会有人家里装着山水?

才踏进后院时就有个小丫鬟往外跑,见宁辙便急急道:“老爷,方才老夫人又吐血晕了过去。”

宁辙脚步匆匆往内赶,先生也没落下,不过抱着夫人的骨灰瓮不如宁辙快,还要嘱夏意跟上。

夏意在听了吐血那话后才收回其余心思,紧跟着进了屋子,一股药味,床边正坐着个大夫在把脉,隔着床幔模模糊糊见有人躺着,不禁将怀里的凤仙抱得更紧些。

后知后觉地发现屋里好多人都看着她,架子床尾坐着个瘦癯的老人家,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她有些害怕地撇开眼,又发现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俊美少年在看她,她转回眼看花,余光瞥见她爹爹朝她这边过来些。

静默良久进来个小丫头,给老夫人喂了药听大夫说已安稳众人才到外堂来。

老人家坐在高位,神情没有方才紧绷,召夏意坐去他边上,欲言又止半晌才问她:“怀里抱的是什么花?”

“凤仙。”

小丫头白白净净,生得与她娘亲有几分像,老人家心下叹惋声:“可知我是谁人?”

夏意抿抿唇,小声道:“外祖父。”

老人眼眶里染上丝润色:“外祖父问你,叫什么名字?”

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还是规规矩矩地答话:“夏意。”

话落,她就见坐在右手边的孪生兄弟齐齐朝她看来。

宁太老爷也留心到这儿,与夏意指了指那二人:“那二人皆是你表哥,脸白的是大表哥,叫宁以北,面容较黑的那个是你二表哥,叫宁以南。”

这两个名字,夏意从景深口中听过好些回的,她时常玩的木头人偶就是宁以北做的,这时猛然听见,惊得微微张圆嘴巴,再看他二人也呆呆呆就知景深也与他们说过自己。

原来,世上真有这等凑巧事?

第67章 过墙去

碎瓦片砌成的小径上生有苔藓, 古雅自然,夏意轻踩在上头,跟着前面两个一旦间冒出来的表哥穿过花间岸侧,小脸绷得紧紧儿的, 教另外二人也不知从何处开口。

方才在外堂候了会子老夫人转醒来, 头一句问的便是父女二人回来没, 这才进屋见过, 比起老太傅硬邦邦的模样,老夫人着实难过, 泪涟涟将夏意叫去床边坐下, 生了皱纹的手轻抚着骨灰瓮呜咽半日。

虽是头回见她,到底连着血脉,见如此,夏意也忍不住落了泪, 还是老太傅看不下去才说去别的,本就在病中, 又哭这许久,老夫人没多久就累来,众人退出屋教她好生歇息。

余下的……便是三个男人间的话, 宁以北与宁以南不待他们开口就主动出言,道领妹妹去姑母院里瞧瞧的话。

夏意听是她娘亲往时住的院子, 自然万般心动,转头目光询问先生,得了肯定后才跟二人出去,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

宁以北见她始终抱着那盆花,体贴问她:“花盆不重么,不若交给表哥拿?”

她摇摇头:“我自己抱着就是。”

静默走至洞门前的碎瓦路上,宁以南才开口说头一句话:“妹妹觉得此处景致如何?”

“有山有水,好看得很。”

宁以南心下默算,发现这个表妹答他时话比答他大哥话时多了一字,莫名开心起来,又再接再厉道:“我瞧也好看得很,无需金钱作埒,自成盛景。”

夏意听不懂话中典故,不知如何接话,单单从鼻间蹦了个“嗯”字出来,又甜又细,听得宁二公子忽然心尖颤了颤。

难怪景深会日日同他们夸这个小姑娘,眼下看她抱着花乖巧文静的模样试问又有谁不稀罕?

“这院子虽多年未住过人,却是月月扫尘、年年修葺的,我们只陪你在园里走,待会儿觅风、觅雪陪你进姑母屋里。”宁以北指着不远处道。

“噢。”夏意默默打量着这园子,路过湖亭,渡过一道小飞桥身后二人才止步。

宁以北笑了笑:“妹妹若放心得下,便把这凤仙留在外头,我与以南替你看好它。”

进她娘亲旧居,抱着花也不便走动,况且这两个表哥生得实在好看,笑起来她连花也抱不稳,便蹲身搁在地上,心想难道景深的友人也要同他一样好看么?

觅风、觅雪两人虽是小丫鬟,却是伺候在老夫人院里的,私底下听几个年长的姑姑提起过这院的事,也曾教老夫人派来扫过屋子,这时领夏意进来后就退至门边:“请表姑娘随意走动。”

夏意点点头,在这间比她闺房大出几倍的屋子里走动起来,窗格下的书案、壁上挂着的琴、绣了四季景致的屏风……

陌生底下又觉亲切,透过纱窗隐约见着小飞桥尽头立着的兄弟二人,她便走去撑开窗屉子,外头说着话的二人闻声看来,面上呆了呆才与她笑,她便颔了颔首又转回去看别的。

收回眼的宁大公子拍了拍宁以南后脑:“再瞧下去,难保我不与景深说。”

“欸,我单看看,突然间多了个好看妹妹,我也想同他人显摆显摆啊。”他说着挑了挑眉,问,“景深此去定是扑了空,待他回来我们该如何?”

宁大公子转回身,抬眼看了看远处的老柳树,道:“今日在堂上,表妹知晓我们名字时显然也是诧异,便说明来京前她也不知去处,景深回京后定要四处寻她,届时你我只装作不知,他那无端婚约一日不除,他便一日难见我们家的姑娘。”

话落,他便发现他这弟弟像瞧傻子那样瞧他,皱眉欲问他何意时忽然觉察一大纰漏,是了,他怎忘了还有睿王在?也不知睿王与陛下协商妥没。

“罢,总之要拦着他。”

兄弟二人就此达成共识,昔日与景深的情谊以星速败给了才见面一日的表妹。

***

父女俩来京后第二日那神医便也送来府上,宁辙引他进府时他始终絮絮叨叨,说“你们认错人来”、“老夫哪里是甚么神医”的话,又问宁辙会不会给他回白头的盘缠,若不给就赖在府上的话。

宁辙额角直跳,好在把人领进里院,只见候在外堂的父女俩一脸惊奇,尤其夏意,黛眉挑高,嘴唇喔圆。

癞头先生疑惑一声:“先生和小夏丫头怎在此地?”

这时倒不是叙旧时候,只大抵说了几句就送他瞧病去,宁家众人这才知若榴与白头两地皆在襄云,两家还有些交情。也是这么遭后那癞头大夫才没说甚么“不是神医、医不来”的话,而是改说让宁辙替他寻个贤惠老伴儿来。

此后几日,癞头先生几乎没踏出过里院,少有阖眼时候,宁家人把希冀全存在他这处。

宁以南怕小姑娘觉得闷,问过几次可想出去瞧瞧的话,夏意听景深说过那许多京城风土人情,心底自是万般想去的,可又想到老夫人正在医病,只得摇头道:“等外祖母病医好了再出去不迟。”

这懂事模样,宁二公子打心底稀罕,心想这样也好。

夏意看他面上浮着些笑意,也没人看他们这处,便将藏在心里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到那时,二表哥能带我去寻景深么?”

一听景深名字,宁二公子就咳了声,掩唇道:“自然是能的。”

说着拍了拍掌:“嗳,我竟忘了,府上有几棵剡溪红桂这时节开得正好,带你瞧瞧去。”

隐隐有些奇怪,但夏意说不出究竟,只跟着他去见识那红桂。

九月将至,桂花哪里是开得正好,分明已经簌簌往下掉,夏意站在树下,用衣袖接住一捧,心想景深若是在这处她定要教他将这幕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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