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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甜院(69)

作者: 樱桃煎 阅读记录

满怀期待抬起头的夏意冲花盆眨巴几下眼,还是没能把它眨巴出花儿来。

越过花叶看看景深,他在花后笑得正开心,就好像他是这盆花草开出的花。

她也笑起来:“这是什么花,从哪儿来的?”

“你仔细瞧瞧这像什么花儿?”

夏意再上下看看花叶形状,细回想下,不确信地问:“凤仙?”

景深点点头,她忽而想起景深初来家里时,就是在这张石桌上,她画凤仙不成,景深就担下了给她画绣样的活。

五色凤仙便是第一幅,想到这儿她眸光闪了闪,眼底满是欣喜,指着桌上的花问:“它就是那个五色凤仙?”

景深再点点头,扬着下巴笑粲问:“可是比耳坠儿要好?”

他话中的耳坠儿自然是指易寔同她买的那对。

今日她戴的是新买来的,景深送的那对难得地躺在了首饰盒里,夏意想了想那对耳坠儿,又瞅瞅眼前的花,摇摇头:“不,二者都好。”

“……”景深收敛下笑意,但看在今日是她及笄日的面上没臭着脸。

夏意还不知自己会错了意,这会儿碰了碰凤仙花叶与景深说谢,脸上表情比谁都认真。

她总爱见外,景深不乐意:“我送你花儿乃天经地义,才不用谢。”

她闷着脑袋想了想,没说其余话,只又轻抚了抚花叶,问:“它为何臭臭的?”

景深面容一愣,起身撑着桌面凑来花上闻,果然是驴粪臭。

他垂眼看着花前的夏意,呆呆道:“我只顾着照料它,没想着会臭。”

四目相对,双双蹙眉。

之后两人便就着如何养花儿一事问了先生、李叔、阿溟几人,次日还钻进先生书房翻了好久的书,零零碎碎记了些花草事下来,将凤仙养在夏意的窗台之上。

***

至榴月底,天燠热。

从学堂回小院时两人头上各顶着大片荷叶遮阳,荷叶是早间先生托村人带的,夏日里荷叶做粥菜也能消暑。

巨大的荷叶沿挡着,以故景深低头看夏意时只能见着片圆圆的荷叶,撇撇嘴转看去河岸满陂的榴花。

漫山浓绿映红,可惜再过些日子就要谢了,景深想了想,戳了下夏意头上的荷叶。

她抱住头,摁着荷叶边缘仰头看他。

傻乎乎的。

“可还记得那日我同你说的话?”

“……”那日又是哪日?他日日都与她说很多话的。

景深看她这模样,知她忘了,又伸出指头弹了弹她头上的荷叶:“《夏意图》也不记得了么?”

她这才想起这事,登时笑出一排小白牙:“今日就画么?”

少年抬头看看天:“你若不怕热,今日画也成,”语毕他先摇摇头否决,“不成,今儿恐来不及画完,我鲜少画人,总要多耗上会儿。”

夏意霎时耷拉了脑袋:“罢了,明日罢,早些起来画可成?”

景深面露难色:“早些起来也不够,除非午间不到学堂去。”

午间歇许久,路上再耽搁许久,哪儿还够画一个夏意。

听了这话,夏意也面露难色,在午歇和一幅有她自己的画里挣扎徘徊,总算禁不住“夏意图”的诱惑,决计忍一时之热得一幅画儿来。

景深也敛眉沉思,深思熟虑到回院后才有了个主意,坐在那儿摸着唇角笑了好久,等回神时发现夏意像看呆瓜那样看着他。

忙放端正,正色同她商量,只不过……咳,只不过是掺着些欺瞒的商量,等夏意点头时,他又止不住地摸起下巴笑。

夏意:“……”

第54章 夏意图

驴子悠悠扬蹄, 呼哧一声便拖着驴车往襄云去,阿宝同二人道别后就摸着脑袋候在临院外,等先生一道去学堂。

先生素来不是拖沓人,今儿出门晚乃是教景深耽搁了脚步。

昨日他打学堂回来后二人就笑嘻嘻与他说今日不去学堂的话, 问过才知这是要画画儿, 说一出是一出, 便是各长了一岁也改不了小孩儿气性, 长夏里也不怕热。

于是乎,今日一早起来就受景深邀从书房里搬了书桌出来, 才搁好在梧桐树下, 景深又拔腿去屋里取纸笔,尚有话说的先生只有等着他。

景深抱着东西出来时,见先生还立在门边,问他:“先生有话说?”

“嗯。将昨儿的瓜隔在井底浸着, 炎暍天当心中了暍。”

“谨遵先生教诲。”景深嬉皮笑脸应他,边将东西放好, 先生这才摆摆手出门,带着阿宝往学堂去。

听话的景深就到厨屋里抱西瓜出来,前些时候就有外村人挑着瓜卖, 听是白头一户人家有一块西瓜田,先生昨日回来时左右手各抱了一颗。

西瓜入桶, 渐渐没入水面,沉去井底,景深做好这事又把夏意窗台上的五色凤仙抱去了石桌上, 拍拍手才去叫还未醒的夏意。

可夏意哪儿是没醒,分明与景深差不多时辰起的,然后就缩在屋里打扮这半日。

景深敲门时候她正在门后磨磨蹭蹭,一听声僵了僵,缩着脖子开了门,只脑袋露出去,身子全藏在门后,两只手扒着门框。

屋外人发笑:“藏着作甚?”

夏意抿唇,短促叹声:“我太红了,怕你笑话我。”

今儿她穿上了那袭石榴红裙,红彤彤的,美得不得了,可要她出门去又挺难为情的,她从未见过有人穿红成这样的衣裙。

更何况,外头这人过年时还笑话过她那身枣红色小袄,今日这石榴红更明艳。

景深顿了顿才明白过来意思,笑弯眉眼:“哪回是诚心笑话你的?你出来,若我笑了我是猪头。”

她咬着唇笑了笑,将门大打开,整个红彤彤的身影毕露在景深眼前,景深当真去他所说没笑她,反而看得细致。

夏意被他看得不自在,挠了挠鼻尖,还是没忍住和景深显摆起来,提起腰际的一根纱带与他说:“原本穿上有些宽大的,见箱底还有这么根带子,猜是束腰的就试着系上,奇的是一下就合身来。”

裁衣人不知她尺寸如何,这许是最好的主意的,添了根纱带反倒又让裙裳精致不少,而且腰肢一束她才知她腰有多细。

她又美滋滋地称赞好几句,总算夸完了这石榴裙,一看景深,他已经听笑来,她一哑,忽觉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些,微红着脸问:“你笑什么?”

“头一次见穿红裙这般可爱的姑娘。”

原是夸她,她偏了偏头,悠悠道:“那开始画罢?”

景深先点点头,点过了才有些为难地挠挠头。

他昨日出的主意是,她在石榴树荫底下给他画,自然不能是干站着,也不能像给宫人画肖像那样呆坐在椅上,寻思来便想到美人榻……

眼下问题便出在这美人榻上,恐怕整个若榴只能在小姑娘屋里找着,可他,可他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再进姑娘家的闺房罢?

好罢,除此外再无其余办法,要她一人抬出来的话定是不成的。

“怎不进来?”夏意朝窗边走了几步才发现景深没跟进来,又退回门边招他,像个没事人似的。

这事若放在别的姑娘头上,总会落得不好听的话,可景深眼前这个姑娘,是个呆瓜。

被呆瓜一衬,他这个本该气度不凡的世子就像个扭捏的大姑娘,畏首畏脚反不像君子。

景深清咳一声,扬声问:“你屋里可有不便见人的东西?”

譬如那等粉色的贴身衣物……

不便见人的?夏意回头环顾,确认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点点头。

景深这才肯进来,不敢多瞧,径直朝小榻去,在夏意的帮辅下成功将它抬去了石桌旁的石榴树荫下,至此已万事俱备。

福宝凑巧出现,站在榻脚边一倒,睡了过去。

时辰尚早,二人简易吃了些东西就施展大计,夏意摆好笑坐在榻上,腰背挺直,景深则走去梧桐树下弄色启画。

一个眉眼盈盈笑梨涡,一个双眸含笑持画笔,二人算是做着同一件事,笑的却不是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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